晚风漾入窗棂,拂过如云的乌发,俄而倾伏、洒落,便似墨泉一泻,淌向了男人的两膝。
魏玘错愕,不禁垂眸望去,对上一双乌亮的杏眼。
阿萝咯咯地笑起来:“真坏。”
她半掩朱唇,指缝杂出丹红,睫羽扑簌轻扇,嗓音像掐汁的桃儿,泛起纯澈的黠与慧:“我没有办法,只能比你更坏了。”
言罢,不待人应,她纤指一探,伸往前方的软缎。
“啪。”小手被人捉住。
魏玘静滞,脊骨几近僵凝,五指收如鹰爪,将那一截细腕牢牢束在原处。
阿萝弯起杏眸,不露半点惊讶。
她仰头,支肘榻上,任由魏玘钳住,另手托着桃腮,不声不响地瞧他。
二人相视,目光碰到一处。水似的月光横亘其间,似也染上莫名的火意,灼灼晒着人面儿,洇开不约而同的两方晚霞。
他们的脸颊都是烫的,视线却撞着,谁也不肯挪开。
魏玘垂目,看向膝前的少女。
他看见一道清冽的弧,温软、曼妙,系她纤美的、背的曲线。肤光铺陈,受那线条约束着,好似困在池里、一触即融的春雪。
这并非他头一回如此看她。可纵是他读她百千,她依然分外迷人。
——迷人,又危险。
魏玘凝望阿萝时,阿萝也在看他。
她翘着唇,小脑袋歪向旁侧,纤指拍动雪颊,发出跳脱、轻盈的微响。
“啪。啪嗒。”一下接着一下。
除此之外,她安安静静,睁着清莹莹的眼,像只乖巧的猫儿,等待着面前人的准许与示意。
可魏玘最为清楚,阿萝不是猫儿。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她难得人如其名,成了柔曼、悄静的丝萝,于不经意间悄然生长,植入他血脉,控制着他心脏的搏动。
仁慈的神女给了他两种选择——由她来,抑或是由他来。
魏玘喉头滚动,心口堵着焦火。他对阿萝历来任纵,而今见她如此,更是束手无策。
“非要这样吗?”他最后争取道。
听见这话,阿萝莞尔。她笑盈盈的,眸光泛着柔,深深瞩他片刻。
这才答:“我爱你。”
魏玘脊骨一颤。他薄唇紧绷,眉关岿然,与她默然对视,神色看似沉冷。
——不存只言片语,眼里却有火花。
他说不出话,被剥去残存的倨傲与廉耻,因她用他吃不住的真心,热烈、蓬勃地敲打他,逼迫他正视她无处不在的爱意。
既然如此,除却爱她,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魏玘松懈力道,抚过阿萝的手腕,目光低垂,瞥见一刹而逝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