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仪太主早瞧见了他的小动作,不作理会,悠闲自得地品起香茗,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临江君来了。”僮仆禀告。
太主抬眸便瞧见那清风明月的青年,脸上微微一笑,让他近前来,“当真是贵客。”
“兰娘生你时是老身逢的生,后来真珠指名要你去做临江殿,也是老身一力劝服上皇。冥冥中你我似乎有一种扯不断的缘分羁绊。你来想必上皇与你招呼过,有朝一日你夫妇遇到难事尽管找我商议。我常年不出府,大小事传不到这里,也不清楚前朝的具体情况。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侄孙兰重益曾承蒙姑奶奶之恩,如今一恩未报,又来劳驾了。”兰重益在两位老人对面拱袖揖了一礼,将真珠失去讯息的始末仔细道出,又逐条分析了疑点。
太主让他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真珠冲动莽撞,元妥却为人沉稳,做事有分寸,通常她在,真珠便不会生事。如今元妥和真珠两位藩王同时失踪,宫中不可能没有察觉,却没有作出任何指示,她们的踪迹又无线索可循,由此看来,和中宫那位脱不了干系。我们这位陛下呐,自小心思沉重,敏感怯懦,一心听从她母亲的话,但如果是为削藩之事,她终究是过于心急,有欠考量。”
“侄孙近日为了此事十分不安。”兰重益面色愈发凝重。
太主但笑不语,鲁国公手捋花白的胡须,拍腿笑起来,“关心则乱啊,我说侄孙儿,你也不必太担心,老朽身不在庙堂,还是有威望在的,何况太主可从中斡旋,你且放心回去,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
伏辛他们离开也有一阵了,也该有消息了。
兰重益心慌意乱,不敢再耽搁片刻,于是向二老辞别出来,冒雨赶回国邸。
而此时,第一轮交手已经结束。
青衣女受了伤,口中涌出阵阵腥甜,横在胸前持剑的手不住颤抖。
经过交锋,伏辛已经看出对方来历,“青鸦。”
“原来是江湖传闻中的地狱青鸦,只是不知,和三尺青衣相较,谁更胜出一筹?”
“你是谁?”青衣看不清黑暗中说话的女子,手却抖得愈发厉害。
而不远处,那些动作敏捷的侍从已纷纷搞定了大汉,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她着急不已,但受制于人,动弹不得。
马蹄在夜色里哒哒向前,骑在马上的人勒缰驻足,显露在昏暗的灯火下,斗篷将她遮得严丝合缝。
“主君,沛王殿下在这里。”侍从禀道。
真珠掀了帽,大步走向屋子。
青衣稍有动作,伏辛的刀就朝她的身体移一寸,“最好别动,青鸦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刀,你只身一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冷得如这带寒的春雨。
“只恨没多带一人出来,否则定要将你大卸八块。”她脸色白得骇人,动又不能动一下,泄气极了。
屋子里,沛王的心腹婢女趴在榻沿上哭成了一个泪人,接生的老妇跪在刀剑下瑟瑟发抖,口称是受人胁迫,请求饶命,又在那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住嘴。”一幅袖子兜头搧在她头上,疼得老妇两眼冒金星。
见到真珠,元妥心底松了口气。她虚脱得实在厉害,说话都使不上力气。
“阿姊,她竟把你戕害成这个样子……”她握住元妥冰冷的手,瞧着她惨无人色的面容,心下惊疑。
元妥闭了闭眼,“她和我说,惠恩回不来了。”
“她身上带香,有催产之效,我未防备……一心要我腹中子……思来想去,许是陛下的主意。”
真珠不懂,“我不明白。”
元妥喘息起来,强烈的阵痛致使她的目光涣散。真珠一时间手忙脚乱,“你别说话了,流了好多血。”
“娘子调整呼吸,不要惊慌。”老妇叫道。
“你过来帮她。”真珠对老妇大吼,脸色阴鸷,“若敢存害人之心,我拧下你的脑袋。”
老妇磕头如捣蒜,脖子上的刀剑撤开后,捂着被狠踹过的肚子,几乎用爬的到了榻后方,教元妥如何做,又指使她的婢女关上窗,让人去灶上烧火取水。
“六娣,我只信你。”元妥意识不清地掐着真珠的手腕,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宗室那些孩子多已知事,易受人摆布,远不如亲手抚养起来的孩子……这样,她既得了让她放心的副君稳住朝局,又削去心头一患,一举两得。真珠,我求你一件事。”
乌鸦从窗前掠起,黑压压地盖住了天,伏辛进来,在帘后道:“主君,青鸦借群鸦掩护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