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离开别院不久,在外打探消息的呼延宗赫也回来了,陆呈雪问他有没有主君的消息,他摇头道:“或许主君是怕发现踪迹,并未留下标记。”
众人只觉情势愈发严峻,目光扫在兰重益身上,气氛凝重地握紧了刀剑。
坐在北面的兰重益一言未发,眼睑下的青黑显而易见。
大家都不说话,陆呈雪快要急死了,“那其他人,总有一点线索吧。”
呼延宗赫怔了怔,迟疑道:“我们找到一个人,穿着主君的外袍,尸体已被老鸹啄食,面目难辨……臣不敢确定。”
不该是真珠,如果是她,怎会封城搜索女逃犯。那死的一定是掩护她的密卫,如果没有密卫,她一个身怀六甲的人要如何面对艰难险阻,躲避掘地式的追捕。
兰重益不敢想下去,握拳的指骨莫名疼痛,几乎无法攥紧。
见他沉默,众人更是心乱。
庞泽嘴唇翕动,握着剑的手已然汗湿。
“可有什么符节凭信,或是短刀?”伏辛问。
呼延宗赫想起自己拾到的刻着篆字的竹片,立即递上,“是不是这个?在他身上发现的。”
伏辛取出随身携带样式相仿的一块,竟严丝无缝地吻合,抬头对上兰重益,点了点头。
能确定,主君暂且无恙,但情况不容乐观。
呼延宗赫蹙眉,“符节吻合无假,密卫已死,那主君会去何处。”
陆呈雪暗暗松了口气,“反正不会有事就对了。”
“陆公子!”有人看不下去了,都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
陆呈雪讪讪道:“我闭嘴就是。”
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一直沉默的兰重益开口道:“鄱县大肆搜捕逃犯,只是假借此由,真正的目的却是探寻主君下落。那么主君很可能到了这里,或在到这里的途中,在他们行动之时就劳诸位费心了。”
兰重益形容落拓,说话的神情略带一丝颓丧,似在极力忍耐。
“公孙将军还在邻县,若是朝廷知晓是将军挟持郡守擅调郡府府兵,怕是要担谋逆,还是请她早去东海。”有人说道。
当初密卫携凭信入城报信,郡守拒不出兵,是因事逗留在郡斋的公孙檀挟持郡守方才出兵营救。
他们能顺利逃脱,全都仰仗公孙檀出手相助。众人对公孙檀满腹感激之情。
“朝廷无情无义,尽使这种下三滥手段,真当我临江无将帅,任他欺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清理君侧。”
这些人里多是武将,又多是和岑、呼延两位老将军打过仗的,岂有怕死的。
“对,清君侧,方得安宁。”
一人起头,群怨四起,都叫嚣要反朝廷权宦。
陆呈雪吓得不轻,捂住耳朵道:“小声点,你们不怕隔墙有耳呀。”
兰重益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有些躁意,“诸位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
安抚了情绪激动的随臣众将们,兰重益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晓以厉害。
若是因个人仇恨而上升到朝廷局面,得益的必是旁国,当务之急是遏制内乱发生,尽快寻回主君。
兰重益道:“我们在鄱县身份特殊,不宜久聚,天色已晚,诸位离开时务必注意隐蔽。”
武将们并非冥顽的莽夫,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按下不忿,趁着夜色陆续离开杨家小院。
人都散尽了,伏辛担忧他的伤势太过严重,“公子还是再招伤医来看。”
兰重益摆摆手,说无事,由孟纠扶着回房。
久坐的间隙,腰部已侵出大片血迹,湿了袍服,伤口也再次裂开。
满心焦虑的兰重益疼了一夜,辗转无眠,第二日天色放亮才勉强睡去。
午时醒来,他唤孟纠,没见人,一问才知是给受伤的阿玉送汤药去了。
稍用过午食,随臣把伤亡名册整理好拿给他。此次遭袭,伤亡惨重,跟随的宫人去了大半,连破阵也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