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洗礼,临安城的厮杀还在继续。
当最后一道宫门被冲破,庞嫣带领风雨骑长驱直入,顺利地攻破晋宫。只半日光景,未及逃命的宫人尸首便乌压压铺满了宫砖。
残血漂红宫道,从内到外,腥红的河流过紫台和前朝。
晋宫失守了。
像一只暴风雨中折了羽的凤凰扑腾挣扎着,力气终会耗尽。
徐皇后拖着羸弱的身体,拽起绝望到放弃抵抗的元玮,将她推向后殿,“元娘快走,趁乱逃出去,只要活着我们就还有机会。”
元玮双目赤红,嘴唇颤抖着发出声音,“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此刻她都不明白,庞嫣是如何进入临安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的临安。
徐后痛恨道:“一定是庞嫣那贱。妇在眼皮底下安插了眼线,只怪为娘不查,才着了她的道,铸下这等大错。”
她拉扯女儿,看向慌神不已的阳阿,“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趁后宫尚未攻破,你姐妹二人趁乱逃出去。”
元玮摇头,“母亲,要走一起走,我相信六娣不会杀我们。”
阳阿忿忿,“阿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相信她。”
在大臣的掩护下她们才得以从外庭退入内廷,但又有什么用,庞嫣迟早会杀到这里。
要是落入庞嫣手中,一切都完了。
“阿姊我们快逃吧。”阳阿公主掖了掖眼角,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鲜见的狼狈。
元玮望着不可一世的妹妹,摇摆不定。
徐皇后抓握住元玮的手,“元娘,你太天真了,庞氏掌控临江多年,已然成势,何时轮到元真珠做主。你可知道世人是如何形容她的?一手拈佛珠,一手举屠刀,她自称行善,却从未放下屠刀。你若是落入她手,岂有活路。”
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阳阿望了望远处,扯扯着徐皇后的衣袖,“来不及了。”
徐皇后心一硬,一掌推开元玮,冲殿外徐国舅等人道:“掩护陛下撤离。”
等元玮被徐国舅几人拽离大殿,徐皇后立刻命令殿中亲信,“关门上闩。”
她绝不要活着见到庞嫣,让那奴婢肆意羞辱。
只要她死了,就能一辈子将她踩在脚下。
随着大门轰然合上,徐皇后面容扭曲地揪住心口,喷出一口浓血。
听着殿中哭喊,元玮双目赤红,猛力挣脱束缚,扑在殿门上拍打,“母亲,让我进去……”
这位即将成为过去的帝王前所未有地失控了。
当初为了摆脱掌控,她和母亲针锋相对,更不惜将她软禁。
此时嘶声力竭地唤着母亲,哭得像个走失的孩童。
如果当年不是她入主东宫。
如果后来她没有成为女帝。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吧。
血流成河,余温残存的尸体横七竖八,从宫殿一直摞到长街,此情此景,触目惊心。
血洗透的宫砖果然更光亮。
庞嫣拭去脸上的血迹,立刀俯瞰这片多年不曾踏足的旧地,注视朝她缓缓走来的瘦小身影,露出这些年来最为畅快的笑意。
“你看,我们还是回来了。”
“快活吗,真珠?”
素洁的裙裾沾满殷红,湿哒哒的,带血的脚印一串一串清晰地印在身后。
真珠踢中了一颗头颅,是李婕妤美丽又狰狞的面容。
她心中一惊,脚下顿软,踩空跌到了石阶下。一时不记得疼痛,而是下意识望向仗刀长立的妇人,无法抑制长久以来烙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整个头皮都开始痉挛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