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真珠喊道:“元六,南境真的开战了,岑老将军请战了。”
真珠擦去脸上雨水,调转马头,“鹤拓不守承诺,欺我年少屡屡挑衅。”
她翻身下马,匆忙往校场外去。
陆呈雪也下马来追在身后,“你怎么想?”
“南境虽然时不时犯境骚。扰,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哪敢真的来犯。老鹤拓王在世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刚即位的鹤拓王究竟哪来的自信。”
真珠衣服和头发还湿着,也顾不上更换,一直走到外庭。
两位老臣在庑廊下候了许久,满脸焦灼,见真珠进来连忙迎上去。
“明公,老将军,眼下什么情形?”真珠坐下,阿玉及时拿来干衣裳给她披上。
岑勉道:“两城沦陷失守,裴元帅殉职,驻关的精骑全军覆没。”
真珠以为听错了,“裴帅牺牲了!”
现在可不是为伤心的时候,岑勉道:“此次南征比以往都艰险,若无老将压阵,士气必然低落。岑挚已率领五万人南下御敌,老臣也请缨南征。”
“老将军别说了。”真珠按住眉心。
庞嫣让裴将军戴罪立功,却让老将军死在边境。岑老将军年事已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让他涉险。
岑勉看向怀素,怀素道:“鹤拓虎视眈眈多年,一直妄图吞并临江,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
真珠道:“五万士兵如何抵御鹤拓,必要增派援兵才行。”
岑勉宽慰道:“只要有老臣一日,鹤拓断然不敢来欺,陛下安心。”
从鹤拓挑衅之日起,边境就已构成威胁,交战是迟早的事。
只是晋国休养生息多年,逐渐偏向风雅,国中子弟酷爱簪花泼墨,缺少沙场历练,年轻的将领太少了,又没有立下令兵卒信服的战功,所以岑勉请缨出战,试图以老将威信鼓舞三军,震慑敌方。
情势关乎国家存亡,庞嫣并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大局,因此岑勉的请缨没有受到太大阻碍。
作为庞嫣手中操纵多年的傀儡,真珠这次盖玺是格外两难。
呼延老将军却说,这是好事,足以彪炳史册的不世功勋将为她打破朝堂一边倒的僵局。
真珠就这样被老臣们推着向前,踩上掌握乾坤的刀尖。
庞绾将盖了大印的缯书呈给庞嫣时,庞嫣满意地笑了。
大殿隐在朦胧的烛光里,庞嫣在灯下望了眼中庭的秋雨,转身走进寝房。
房中有一面容白皙的中年男人在观赏墙上装饰的书画,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脸,而后朝她伸出手掌。
庞嫣刚把手放上去,便被男人大力拽到怀中。
“蔡熹!”她惊呼道。
秋雨急促,很快淹没了殿内的喁喁私语。
今夜真是漫长,真珠怎么也睡不踏实,兰重益不在身边,手脚冰凉,又屡次被噩梦惊扰。
辗转反侧,索性披衣起身去侧殿看应星。
当值的乳媪靠在床榻旁,真珠没扰她,就站在榻边。
孩子睡得很香,小脸奶乎乎的,很招人喜欢。
其实她愿意生这个孩子是有私心的。贵嫔怕不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前世的庞嫣是真的怕应星。
她一直不明白,应星不过是个孩子,庞嫣为何会怕成那样。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了庞嫣和茹氏的谈话,才知道庞嫣做了一个奇梦,她在梦中斫了一只花斑虎的脑袋。而应星有着和伤痕一致的胎记……
真珠拨开绒绒的胎发,轻抚那枚胎记。
庞嫣是相信应星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敌,还是相信他是助她成王的关键呢?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