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临安来虽是贵嫔之意,但不见得全是坏事。”真珠按了按兰重益的手掌,兰重益扶她到坐榻上去。
岑恪的眼圈有些泛红,“南境突然打起来,臣回来了,但臣的爷爷和父亲还在前方浴血奋战。”
真珠道:“你不放心,就该圆他二老的梦。岑家人丁稀薄,你一直不肯成家,老将军心急如焚,你今年弱冠了,同龄人的孩子已经满地跑。老将军出征前特意嘱托过我,务必寻一门好亲事给你,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平民之女,只要你肯,朕都愿为你赐婚。”
岑恪有些羞赧,武冠下的耳朵又红又透,“陛下处境艰险,臣怎能成家。”
兰重益笑道:“岑将军,忠孝难两全,在这种非常时期,若不能全忠,不妨选择一个‘孝’字。”
他说出了真珠心中所想,“公子说的正是我的意思,南塘,你回去好好考虑。当年上皇无比重视岑家,嫁了地位最高的郡主过去,也就是你祖母,你们岑家在上皇和朕心中的分量,绝不亚于江山。”
君臣在内殿畅谈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内侍进来传膳,真珠让人把陆呈雪唤进来。
“南塘回来,本该接风洗尘的,但朕身体不适,就由你来代朕接风。”她对陆呈雪说道。
她这次摔的不轻,陆呈雪晓得轻重,但还是改不掉那没上没下的调调,“臣定然多灌岑小将军几杯酒。”
陆呈雪到偏殿为岑恪接风,兰重益陪着真珠用了小半碗的粥,才去偏殿。
轮职的太医来为她换了头上的药,兰重益还没回来,真珠躺回去睡了午眠。
醒来时兰重益在榻边不远的矮几翻阅奏本,她揉着眼睛坐起,“岑恪出宫了?”
头还在疼,越睡越疼。
兰重益收了纸笔,大步过来,“他走的时候,你还睡着。他带来的伤药在南境军中常用,疗伤很有奇效,我已经让太医用上。”
“会留疤么?”伤的地方实在太明显了。
“伤口愈合很快,不会留疤,但前提是要忌口。”
不留疤最好,她还担心脑袋开了洞会很丑。
真珠捂嘴咳了两声,掀开床帷要下地,兰重益不动声色地坐了过来,略带凉意的手掌覆在她面颊上贴了贴,吁了一口气,“不怎么烫了,昨晚你浑身上下烧了一整夜。”
真珠撇撇嘴,显然不信公子的话,“怎么会,我可凉快舒适了。”
兰重益脸颊微晕,真珠低头整理衣襟,不曾注意。
她能退热都归功于兰重益,兰重益的体质是难见的冬暖夏凉,冬天不必加褥子,热天不必纳凉,真珠和他成婚后,对他眷恋依赖也缘于此。
这次受伤突发高热,她昏迷了大半日,夜里身体烧得如同火炉,太医说如不尽快退热可能危及性命,兰重益上半夜为她换冰帕子,后半夜好些了,为了让她睡得安心,抱着她到天亮。
那种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吧,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男人。只能说公子不是寻常之人,那上面的定力也非同凡响。
帘下听差的孟纠不忍地闭了闭眼睛,把脸偏到半边,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将真相告知陛下。
“孟纠,你那是什么表情?”阿玉进来就见他闭着眼,一副要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
孟纠瞪她,“快进去吧,陛下还等着用膳哩。”
怕她再问,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阿玉莫名其妙地看了两眼,嘟囔一句,“什么臭毛病。”
“一味躺着烦闷得很,我想去殿外走走。”真珠往身上套着外袍,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兰重益耐心地帮她束上腰带,“下地走走也好,紫台新开了花,去瞧瞧会好很多。陛下心火太重了,不纾解心情反而不利休养。”
进来就听夫妻两人这般交谈,阿玉吓了一跳。公子未免太纵容陛下了,受伤就该躺着,哪有到处乱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