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去山区,不要那什么核桃。”黄益民浑身颤抖说。
“对对,咱不去山区。”桑超英一把撕掉那块纸,“我那天喝醉了,稀里糊涂写下了人名和联系电话,廖老板隔天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当时赶火车,忘了处理人名和联系电话,我回到市里,紧跟着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完全忘了廖老板说的话,刚刚才想起来。”
林北对核桃起了兴趣,但在人命跟前,兴趣啥也不是。
他还是专心搞枸杞吧。
林北把视线放到后齐和龙兴两个地方,龙兴在后齐的西北方位。林北在手绘地图上来回划线,抬头问:“超英,你能弄来一张铁路路线图吗?”
“……能。”桑超英跑到后院推车出了门,他骑车去铁路局。
离铁路局越近,他心里越慌,那天他和他爸妈吵架,他把他爸妈放他这里的两张存折还给他爸妈,口口声声说跟他爸妈断绝关系,口无遮拦说他现在是孤儿,他爸妈名下没有孩子,那就再生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桑超英现在后悔了,离铁路局越近,桑超英越胆怯,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见到爸妈,还是害怕爸妈看到他,把他当成陌生人。
到了铁路局,桑超英一路躲躲藏藏进去找他姑。
桑梁生被同事扯了一下,同事抬下巴,他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看到他家小子鬼鬼祟祟弯腰跑路,害怕别人认出他,还拿报纸挡住脸。
桑梁生把表格交给同事,走到后门,他打开门,桑超英听到开门声,下意识抬眼,看到了他爸,他受到惊吓正要慌乱逃跑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他爸疲倦的脸,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的脚像是长了根,扎进了地里,如何也挪动不了脚。
桑梁生从头到尾打量他,视线在他的胡茬上停留片刻移开,十分自然把颤抖的手揣兜里:“你来局里有什么事?”
说完,桑梁生进入办公室,回头见他家小子傻乎乎待在原地,他回头说:“还不进来。”
桑超英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他爸在跟他低头,不会吧!!!
报纸被桑超英叠起来装上衣兜里,他一脸恍惚走进办公室。
“还不打算说你来局里干什么?”桑梁生从包里拿出两张存折放桌上。
桑超英眼疾手快拿走存折,生怕晚了一秒,存折自己长腿跑了。他把存折装兜里,还小心的扣上了扣子。
存折被他家小子拿走了,桑梁生展开手掌,掌心偷偷地蹭了蹭裤子。
在桑超英眼里存折不仅仅代表了钱,更代表了他们一家三口是亲密的一家人,只有一家人才会毫不设防拿出家里一部分钱交给他做投资。桑超英拍拍衣兜,这是他的底气,他腰杆挺得笔直,理直气壮说:“爸,给我一份全国铁路路线图看一下。”
他同事小跑拿一份旧地图,隔着一张桌子递给桑梁生,桑梁生把地图交给桑超英:“我前两天领了一份新地图,这份地图你留着用吧。”
“对对。”桑梁生同事忙不迭附和。这两天桑梁生顶着一片乌云进来,他和桑梁生待在一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一道雷劈下来殃及到他,只要桑超英能还给办公室一个整天如沐春风的桑梁生,别说一份地图了,让他给桑超英倒茶,他都愿意倒。
桑超英开开心心收下地图,和他爸还有刘叔挥手再见。
因为他兜里揣了存折,走之前他还到他妈的办公室溜达一圈,拿着他妈塞给他的橘子回店里。
桑超英把一网兜橘子,两张存折,一份地图放柜台上,林北打开地图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另外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和地图摆在一起很突兀,林北难免好奇多看两眼,就是这两眼让桑超英异常开心,像是一个秘密隐晦不能跟人提又渴望和人倾诉,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人发现了,让他那颗倾诉的心得到了满足,他现在整个人开心坏了。
林北看黄益民,黄益民摊手,他也不清楚桑超英傻乐个啥。
林北忍不住又看桑超英一眼,桑超英满眼的渴望看着他,林北露出一口大白牙朝他笑,桑超英眼里的渴望转成了喜悦,解开网兜,掏出橘子塞给林北,对上了黄益民谴责的眼神,桑超英十分大方递给黄益民一个橘子。
黄益民:“……”
林北没管他俩的眉眼官司,他剥开橘子,将橘子皮放到一旁,边吃橘子边研究地图。
地图旁边有图标,林北又对照图标反复看地图,回过头看他刚刚记下的笔记,林北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我们到龙兴可能收获不大,我还是想去一趟后齐,如果后齐之行没有收获,我们可以前往龙兴碰碰运气。”林北画出一条铁路线,“龙兴和后齐之间没有直达的铁路,但我们到了后齐,乘坐火车一直北上,在崔南县下火车,从崔南县乘坐火车走回头路到龙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