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观!”女同志磨碎了牙齿喊。
秦月观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了一个陌生人扭头看他仨,陌生人发现了自己在看他,点头跟他打招呼。女同志叫江珺,发现父女俩齐齐朝一个方向看去,她顺着父女俩的视线望过去,挨着秦月观说:“我见过他。”
“我刚刚在林子里见过他。”她强调道,“他从市里过来的。诶,你说他来咱乡里干啥?”
“走,过去看看。”虽然北沟乡离市区近,但他们北沟乡要啥没啥,市区的人几乎不到他们这里,眼前冷不丁站了一个从市里过来的人,秦月观对他好奇死了。
江珺把篮子挂在大门上,跟秦月观一起过去。
见一家三口朝他走来,林北下了车。
“同志,我叫秦月观,在乡镇府工作。我看你不是本乡人,你咋来咱北沟乡了?”秦月观把小娃娃放到肩上问。
林北注意到了北沟乡即没有桥头镇的鞋厂,也没有小郢镇的水泥厂,他们这里只有面粉厂、米厂,和莲花镇一模一样。淮市周边的乡镇除了面粉厂、米厂,都有一个或者多个捞金厂子,北沟乡却没有,跟莲花镇一样穷的可怜巴巴的。
这显然不合理。
“你好,同志,我叫林北,我下乡考察,打算盘一个厂,按照计划厂子这个月下旬必须开工。”说完,林北骑车要走。
“林……林老板,你想盘多大的厂子?”秦月观一个健步走上前,抓住了车后座,另一只手还记得护住肩上的小娃娃。
“这里有不用的厂房?”林北停住了脚步,回头问。
“有。”秦月观斩钉截铁说。
江珺扯了扯他的袖子,秦月观看过来,江珺用眼睛跟他说:那个废弃的糖厂不是被租给了王兵了吗?
林北把他俩的小动作收归眼底,秦月观对上林北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现在不把事情说明白,林北肯定对他甚至对北沟乡心存芥蒂,他吸了吸几口凉气,从头开始跟他说:
“咱们这里确实有一个不用的厂房。七年前乡里在镇上建了一个糖厂,还从金台县弄来一批甘蔗苗,十一月下旬,甘蔗被收割送进糖厂,结果制出来的糖不甜,当时糖厂领导白天黑夜寻找原因,原因最终被找出来了,咱们这里的地不行,种出来的甘蔗又臊又硬。
咱们种不出甜甘蔗,糖厂就被废弃了。
八一年,镇上的王兵找到乡镇府,跟乡镇府租厂房,说好的他一年给乡镇府两百块钱租金,当时也没人愿意租废弃的糖厂,既然王兵要租,乡镇府就把厂房租给王兵,可是王兵租了厂房,他一分钱也没给过乡镇府。”
“啥!租金一年才两百,王兵还没给过租金!他天天跟人说他一年给乡镇府大几百租金,你们咋不澄清,任由他胡乱说!”江珺又是震惊又是气。
“江珺,你去找田朱福田书记,跟他说市里来了一个老板要盘厂,在咱这里建工厂。”秦月观隐晦使眼色,江珺不动声色点头,她跑进乡镇府大院,没过多久,一群娘子军和她出了大院,直奔乡镇府。
秦月观忍不住掩面。他让媳妇避着林北一点带干部们的媳妇到乡镇府跟他们男人“讲道理”,有些干部好面子,有些干部不分场合护乡里人,甭管他们是哪类人,只要他们的媳妇出马,他们不仅要听他们媳妇的话,还要做出十分愤怒的样子找王兵,跟王兵掰扯清楚王兵租厂房没给一分钱,还要把厂房从王兵手里要回来。
娘子军离开了他俩的视线,秦月观干笑道:“咱俩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会儿田书记拿钥匙过来,咱们立刻过去看厂房。”
“行。”林北见秦月观驮着一个孩子,他就没递烟给秦月观。
两人靠在院墙上聊天,时不时看一眼北边,他看到黄益民、桑超英各骑一辆自行车四处张望,林北走到路中间朝两人招手,两人看到了林北,兴奋地举起双手挥手,又马上扶住车把,骑车朝林北这边过来。
两人到了林北跟前,林北将两人介绍给秦月观认识,接着带着两人找一个地方说话。
林北将这边的情况跟两人说了一下:“那个厂是废弃的糖厂,咱们又做生姜红糖块,我觉得那个厂子十分适合咱们,等会咱们去厂里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咱们买下那个厂子,你俩觉得呢?”
“这不巧了。”感慨完,桑超英说,“我同意买厂子,毕竟这么合适的厂子,咱们不好遇到。”
“我也同意。”黄益民举手,恨不得把脚也举起来。
林北抬头看阴沉沉的天空:“那个田书记找王兵要钥匙,应该遇到麻烦了。”
“再等等,实在等不到田书记,咱们让老秦带咱们过去看看。”黄益民坐到车后座上说。
“你这就喊上老秦了?”林北好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