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顺着连淮的话,理直气壮地分辩:“其一,你不愿与我同床,我只能强迫你了。其二,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数年,孤男寡女照样夜夜抵足而眠。其三……连公子,美人在怀,不该睡得更香甜吗?”
连淮如玉般清俊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豁然起身道:“强词夺理。”说罢转身便要走。
崔莹瞧他当真生气了,连忙追上两步,伸手去捉他的衣袖。
连淮见她如此大胆泼辣,更是恼怒,一抬手便要将衣袖回夺。
“连公子,”崔莹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声音里了含委屈。“我孤身一人在此,举目无亲,你再不理我,我可如何是好?”
眼泪说来就来,霎时红了眼眶。
连淮便心头一软,终于停下了步子,无奈道:“你自己做了错事,不知悔改,怎还委屈上了?”
崔莹低头抽噎,赌气道:“你要是不理我,怪罪我,我现在就回极乐殿去。”她说到后来越是气闷,泪光盈盈。
“莫哭了。”连淮放柔了声音道,“我没有嫌姑娘的意思。”
“我近日来日夜颠簸,也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已经是难受的很了,你却揪着礼教大防难为我。”
“我……”连淮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你还欲分辨?”崔莹抬头,满眼含泪。那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或在玉肌上留下半抹水痕,十足的楚楚动人。
连淮对女子本就多有容忍,又见她如此,更不由得起了怜惜,温柔地道:“是我的错。姑娘可别哭了。”
几日相处以来,他与她同起同歇,成日里朝夕相对,待她自然与初见时不同,不知不觉间早就放下了正邪两道的隔阂,也不再抵触警惕,甚至于慢慢地生出了几分亲密。
因此眼下见她落泪,他心中慌乱,只记得起她为自己捣药疗伤的万般好处,便自然而然地将她种种的恶劣顽皮都抛之脑后了。
“那你可不许再疏远我,像今天这样抛下我一个人走开。”崔莹眸中噙着水泽,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地小声道。
“我答应你便是。”
“那……我近日来水土不服,每顿都吃不到半饱,你可答应我,今后顿顿饭要做给我吃。”崔莹抬眸希冀地看着他,眼眶微红,显得憔悴可怜。
“好。”
“当真?”那双水眸透出欣喜欢愉,灿若明星。
连淮轻笑:“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还骗你不成?”
眼前的小姑娘立马破涕为笑了,嫣唇贝齿,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连淮不由得心中微动,柔声道:“以后想吃什么前一天和我说,我给你做就是了。”
崔莹从怀里掏了块帕子,轻轻拭泪,糯糯地嗯了一声,心中自觉的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又是一晃眼的功夫,三日过去了。
连淮对崔莹几乎是百依百顺。她要吃江南菜肴,一日三餐便是他亲力亲为;她嫌路途颠簸,他便为她雇了最上等的软轿;她花钱如流水,他便从连家的钱庄支出银两来给她……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而她待他便与平常一般,每日里为他熬药,只是换药时他推说自己眼下已然行动如常了,不必她帮忙,她也就只能作罢,心里埋怨他总爱守着规矩。
只是当两人偶有接触,或四目相对之际,她便觉得她心中对他的感受已与初见时不同,但若较真起来,却又说不出些什么。
第四日,连淮的伤已完全好了。按理说二人便可分道扬镳,只是崔莹这几日过得十分欢心,竟不想离开。
可她毕竟说过要走的,实在搁不下脸做出尔反尔之事。她于是问连淮:“你的伤可好了?”
连淮点头。
“当真好了?”崔莹美目含嗔,幽怨地瞪他。
连淮不解其意。
崔莹直视他,目光定定的瞧着,意味不明。
他终于会意,笑道:“虽是好了,但难保今后不会有什么意外,姑娘医术高明,若肯留下那便更好了。”
崔莹巧笑嫣然:“那可是你要我留下的。”
连淮轻笑:“是啊,姑娘肯赏脸么?”
她不再说话,只望他一眼,一双美眸璀璨生光,当真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