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阿姨送来各式茶点,然后悄悄避到楼上去。而王醒衍就留在这里,安静地听她说着碎话。不知不觉时针转向午夜,生日蛋糕被阿姨推出来,上面竖立着十六支细长螺纹的蜡烛。四周家具木气沉沉,烛光也显得干燥,似乎分外容易脆折,最终熄灭在她闭眼呼出的一
口长气里。
她吹蜡烛时单手扶在耳后,不让碎头发荡下来。然而还是漏了一缕柔软微卷的发尖,一下又一下在空中吊晃,羽毛般轻轻掩住了他的呼吸。
她双唇也浅浅地并作一团,挤成软嘟嘟的样子。
像在准备着迎接一记亲吻。
谈芜许过愿望睁开眼,立时注意到他俊秀面容上显而易见的异样,直接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脸红?()”
每次离开她的家,都是如此慌张匆忙。
王醒衍很快回到简陋的住处,他记住了这晚隆隆如震的心跳声,以及由南往北吹了他满身满面的长风。
室友们已经睡下,鼻鼾犹同海啸。
王醒衍悄悄打开日记本,触眼便是前页他自己的字迹,拓写着那首鲁米的诗。想起初次见到她,他就在笔记本里写下了一句月亮。
眼下本子翻到崭新的一面空白,他漫无目的地记录着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个送给她生日礼物的承诺。到最后另起一行,怀着自己也猜不透的心思,笔尖徐徐地写≈dash;≈dash;
她说,没有人可以为她摘下一颗星星。
谈芜要一颗星星,这似乎并不算异想天开。他想。
星星和月亮,本就是最为相称的。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王醒衍依然同时打着两份工,在扬州的老城区维持生活。转眼快到梅雨季节,天色像吸饱了水分的灰布面,稍一拧绞就淅淅沥沥落下阵雨。
也就是在一场骤雨里,他又遇见谈芜。
王醒衍在便利店上夜班,晚上客人本就不多,下起雨来就更是稀少,前半夜只有一个女孩子,买了樱桃牛奶和猫罐头。他很少与顾客眼神接触,总是抿唇低头,将漂亮的眉眼都藏在额发下,手脚敏捷地将商品装袋,然后就听到收银台对过她的声音:
你好,我想在这里躲一躲雨。?()?[()”
王醒衍猝然抬眼,与她目光在空中相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被包裹进一层静默,呼吸和雨声被隔绝在另一面。
这一层静默其实非常脆弱,在谈芜抬起手的瞬间,忽地就崩解了。
谈芜给他看手里的购物袋:“我买了樱桃牛奶。不够的话,我可以再买很多别的。”
其实雨势不大,谈芜没有买一柄伞撑出去,好像是根本不想与门外湿润的空气发生接触。
王醒衍轻声说:“足够了。”
他注意到她手指尖泛白,冰冰凉凉的色泽。
可是在她面前,他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提问。斟酌良久,谨慎地开口:“谈小姐,现在喝的话……”
谈芜转眸望向他:“嗯?”
王醒衍指尖轻抬,朝向收银台后方的微波炉短暂示意:“加热一下,会暖和一点。”
“谢谢你。”她说,“其实,不用叫我谈小姐的。我年纪还不大,家里的阿姨都叫我的小名。”
“嗯,好。”王醒衍依从颔首。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
()三分钟后他打开微波炉,将滚热的牛奶递到她手上,张口却依然还是原本的称呼:“牛奶热好了,谈小姐。”()
谈芜捧着牛奶的纸盒小口小口地喝,眼见着面前瘦高清秀的少年背过身去,认真开始整理货架。他穿着便利店的统一制服,暗暗的蓝色面料,熨烫光整,衬得皮肤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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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好像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了,我们应当认识一下。我叫谈芜,是旁边小区九号别墅的住户。”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她,干干净净的黑眼珠,音色也清爽,耐心地给她回应:“我叫王冬冬,是这家便利店的收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