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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倘若我今日一定要进去呢(第1页)

裴姝垂眸,看着手上令牌。这牌子是真的,长乐宫里的女人也是真的,做不得假,排除所有能想到的可能,就只剩一个。长兄和所有帝王一样,想要纳妃,觉得女人越多越好。裴姝捏着木牌的指节发白,皇兄不是什么傀儡皇帝,手腕强硬到远在北胡的大汗都有所耳闻,更没有废物到要靠后宫拉拢朝臣。她闭了闭眼,觉得有些晕,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心越来越凉。徐明月幽禁在寺庙里,是她这个前朝皇后,大魏长公主亲自下的令,就连裴景也要给她三分颜面,只是去皇寺见她,没资格命令放人。天底下,有资格让徐明月轻而易举出皇寺,穿金戴银在长乐宫招摇的人,只有一个。“还有哪些人,在长乐宫?”裴姝冷静下来,问一旁的宫人。那一串名字蹦出来时,裴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她当初叮嘱虞听晚时,只考虑了崔卢之流本家适龄嫡女,还是皇兄厉害些,崔家送了不止一个女儿进宫,包括几个貌美的旁支女。她垂下眼睫,思索许久,虞家几代单传,又从不纳妾,故而家族关系简单,不似这些大族内宅弯弯绕绕。真要把这些人选进宫,估摸着长兄哪日下朝,就要听见皇后不是莫名落水,就是中了毒,哪日有孕了一尸两命都有可能。裴姝自觉并未多想,她长嫂是过目不忘倚马千言,但这些在深宫腌臜手段面前有什么用,皇兄又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不过他既然要纳妃,想必也不在乎这些。别的暂时管不着,但眼下就有个还未出阁,就知道背后编排她皇嫂的人。裴姝眼神凝在徐明月身上,心头杀意顿起。“你要做什么?我是陛下亲自召进宫的,殿下敢动我就是违逆陛下。”眼瞧着徐明月慌慌张张,裴姝神色凝滞,气得牙痒。她没办法反驳,这些人受诏进宫,和那些宫女一样,都算皇帝的女人,皇兄就是在长乐宫直接临幸,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裴姝气得发抖,连道三声“好”,转身就走。她没办法阻止长兄,还带不走虞听晚么?从长乐宫到未央宫,她顶着烈日走到掖庭附近,分明方才热得很,现在却凉意森森,好像能听见久远记忆里传来的哭声。裴姝咬咬牙,忍着眼泪往里走,她也觉得这种情况下哭很丢脸,但实在克制不住恐惧。她不能直接去椒房殿,被人瞧见后,定是要禀报给皇兄的。但她可以去掖庭找李嬷嬷,托她帮忙带话。掖庭宫人繁多,若是先前,裴姝根本无法短短半个时辰内找到李嬷嬷。可虞听晚刚进宫,便和裴执说宫中无须那么多人伺候,如今天下初定,人口凋敝,该放那些多余的宫人回乡,故而如今的掖庭,并无太多人。李嬷嬷并未拿那笔银子离开,她家人皆死于战乱饥荒,无处可去,整日在宫中做些杂活,瞧见裴姝后愣了片刻,手无措地在身上擦了擦,慌忙行了一礼。裴姝摘下两支钗子,又将手中沉香木牌塞到嬷嬷手里,那是她从徐明月身上顺过来的。“这支钗子你自己留着,另一支送到椒房殿。”裴姝顿住,“皇后娘娘为人很和善,你最开始求见时,只道是给我带话的,等进殿后,问能否屏退旁人,倘若娘娘不同意,你便提一句‘关乎长公主和娘娘的承诺’。”“你问娘娘是否知道陛下在长乐宫选秀,倘若她不知,你便将这木牌给她,倘若她知道,你便说……”裴姝呼吸急促,“长公主的承诺和男人的不一样,永远不会变。”此后皇嫂若想和她离京,自会召她入宫。李嬷嬷记清楚后,往椒房殿去,因她在宫中资历久,平素常帮掖庭令带话,就算有宫卫路过,也不会怀疑她。虞听晚醒来没多久,如意正往她胸前涂药膏,低声抱怨道:“陛下怎么也不知道收着些力气。”她垂眸看了眼那些绯色印记,反过来安慰如意道:“过两日便好了。”如意在她身边待久了,话逐渐多起来,胆子也大点,紧抿着唇,喉咙有些发哽道:“可是明日又有新的,肯定很疼。”“其实不算痛。”虞听晚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那些痕迹是吻痕,不是掐出来的。如意只当娘娘说假话,沉默许久后忽然道:“奴婢最近几日去天禄阁取书,总觉得不少宫人的眼神很是奇怪。”正当她想仔细说哪里怪异时,有外殿宫人进来,说长公主的人求见。虞听晚看到那支簪子后,屏退了其他人,认真听李嬷嬷说话,脸色越来越苍白。等看到那个沉香木牌时,她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让李嬷嬷离开后,翻出那枚裴执曾经送给她的虎符。她总得亲自去长乐宫看一眼。虞听晚瞥了眼天色,若想不乘坐轿辇,趁着天黑前往返一趟长乐宫,显然不大可能。好在她会骑马,裴执教过她。而且,她也可以在宫中骑马。裴执送她的马都养在上林苑,宫中那几匹是他的烈马。其中有匹青骢马,裴执近来很是喜欢,就养在椒房殿附近,他说这马脾性不错,下次可以让她试试,只不过得有他陪在身边才行,否则不安全。虞听晚犹豫片刻,还是让人把青骢马牵来,从未央宫穿过飞阁辇道,到长乐宫附近时,偏偏被宫卫拦下来了。“臣见过皇后娘娘。”那宫卫低着头,一板一眼道:“江都王吩咐过,长乐宫年久失修,恐怕会有危险,娘娘不能进去。”虞听晚喉咙发紧,江都王怎会命令皇后不能进长乐宫,分明就是他背后之人的意思,才将长乐宫卫吓成这样。“倘若我今日一定要进去呢?”宫卫绷紧神色,心中不停盘算,江都王特意说过,长乐宫的事捂好了,左右不过这几日,莫要让皇后知晓。这些宫卫只当是陛下的意思,不想叫皇后插手纳妃。皇后娘娘出了名的御下宽和,今日拦住娘娘,撑死挨顿板子,忤逆陛下的意思,可是要掉全家脑袋的。“娘娘莫要为难臣。”宫卫面容发苦,正打算哭惨时,一眼瞥见那枚虎符。他像被什么东西卡了嗓子,脸色青青白白,咳嗽半天后方才连忙后退,为皇后让出一条路。虞听晚还未到临华殿,便瞧见一名身着碧色衣衫的女子沿着墙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是在找这个么?”虞听晚将木牌递给她,在她抬眼一瞬间,认出了这是谁,“你是定襄侯徐先的妹妹?”“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徐明月端端正正行了礼,起身时瞥见她满身的莲花纹样,从发簪到衣摆,还有颈侧遮都遮不住的痕迹,一时心头滴血。她幼时便仰慕裴执,千方百计打听关于他的事情,从父亲口中听过陛下爱莲花成痴,也见过陛下曾经的马车上都刻有莲纹。“娘娘是来教臣女们宫中规矩么?”徐明月轻声道:“嬷嬷平素很是惫懒,臣女觉得,定是因为娘娘不在,才让她们这般懈怠,甚至不曾教过如何伺候陛下。”她说完,却没从皇后脸上瞧出一丝痛苦之色,顿时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正要继续开口,却见虞听晚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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