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围满财富陶缸中央的哈迪斯,一脸随意地摔矿产泥板给她听。
将碎纸放入她手心里,化为飞翔的文字的哈迪斯耐心而认真教导她。
灯火通明的竞技场上,哈迪斯立在金色的战车上,抬头望向坐在观众席上的她,所有黑暗的喧嚣都淡化消融而去。
他躺着低头,安静地让她的双手穿过他的黑发,捂着他的耳朵。
在长青草原上,他将一束灰暗的骨灰之花送给她。
汹涌的风暴中,他是驾驭海浪黑马的神,拽着缰绳的手形成的一块记忆碎片冲入她的心里。
繁多的关于冥府的记忆纷飞而来,造成了巨大的画面冲击力,泊瑟芬才发现她来这个世界后,所有的经历都与哈迪斯交缠在一起。
她对这个异世界的所有认知构建,都来自他。
黑夜褪去,白昼来临,突然飞起的海豚后一艘乌头船上抛下渔网捞起什么。
无数光块与蔚蓝的天空,亮得让人难受,泊瑟芬头昏脑胀地继续下坠,就与刚出水的渔网贴着擦过。
蜷缩在网中的少女突然睁开眼,毫无焦距的眼里出现脆亮的生机。
她如新生的婴儿,一无所知地凝视这个陌生的世界。
泊瑟芬却能一下就能看穿这具身体里出现的灵魂,是她自己。
无数绿色神力缠绕住那具刚死去的身体上,修复着死亡带来的所有损伤,恢复了身体的正常运转。
这是她穿越到这里的时候……
泊瑟芬刚这么想,就一头扎入深邃的海洋深处,无边的黑暗涌过来,她不知道面对这份无边无际的黑暗多久,才终于看到了光。
一双稚嫩,又伤痕累累的手,用力地扒开厚实到让泊瑟芬都感到茫然的黑暗,朝着她伸出来。
应该是一双孩子的手,可是为什么那么巨大。
有巨物恐惧症的泊瑟芬有点怂想要往后缩开,却发现自己瘫在原地动不了,她被抓住了。
狠狠的,用尽全力被对方用指尖扣住了头,一点点拽出去。
泊瑟芬一脸怀疑人生的惊恐,她怎么觉得自己变成根白萝卜,要被这只大手拔出去剁了煮了。
光芒越来越盛,她又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死死勒住,窒息疼痛让她双眼发黑,她拼了命挣脱,恍惚间听到有谁在说话,“我是……之子……我将尊奉……”
泊瑟芬被他掐到听不清楚话,快要直接厥过去的时候,力道突然松懈了不少,那双手将她举起来。
她立刻毫不犹豫挣脱开他那双能拧碎钢筋的手,整个人……不对,她成了球蹦出去,直接落到另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虽然气味不怎么好闻,可是对方抱着她的力道轻缓了很多,不疼了。
泊瑟芬后怕地往后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原地,他满身血肉被黑色的雾气缠绕,苍白的脸沾满了血,悲伤到接近狰狞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泊瑟芬望着他,无数疑惑与话语都堵塞在喉咙里。
她又忍不住看向他被污秽的力量侵蚀得只剩下半边的身体,那种血肉模糊的场景混合着他可怜的表情,绞成一把悲怆无望的长-枪,狠狠捅向她的内心,无措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
——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没啊,我只是不小心跳出去而已。你把我抓得太紧了,哈迪斯。
泊瑟芬才发现上次看到哈迪斯的记忆,还是经过他自己美化过的。她现在看到场面还惨烈得多,惨到她意识到当初哈迪斯愤怒地说「她是我唯一的救赎」的真实份量。
泊瑟芬想要抓住他的衣角,给予他净化的力量,可是下坠太极速,她的力量只是极速擦过他的伤口,染上血后就消失在这个深刻的记忆碎片里,又掉入更深的黑暗中。
这次的黑暗尤其久,却不安静,各种复杂的声响来自上面不断钻入耳里。
风声、雨声、根系钻土声、植物生长延伸出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变为舒适的催眠曲。而巨人捶地,青铜互击,还有战争的惨叫异常刺耳。
泊瑟芬思绪都模糊起来,却在无望的黑暗长河里,另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她的穿越之旅不是从那艘战船上开始,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就来到这里。
可能是来太久了,除了穿越前那份最重要的记忆保存起来后,其余记忆都遗失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