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开始思考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也在加快。植物声消失了,风声雨声被流逝的时间远远甩开,巨人消失不见,铜与火交缠的歌声也听不到。
所有一切重归黑暗里,万物被埋葬,只剩下睁着眼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泊瑟芬。
她在这片无声的暗之洪流里漂浮许久,无聊的时候就会去看那片擦过哈迪斯伤口的地方。
仿佛上面还沾着早已经消失的血液。
她每看一次,心疼与愧疚的荆棘就会紧捆上来,让人越想越难受。
哪怕跳出去前分点力量给他也行啊,当年那么小,又伤得那么重的哈迪斯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怎么就落荒而逃了。
泊瑟芬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又醒悟过来,她跟哈迪斯也不认识,在那么难受的情况下直接逃走也是正常的事情,谁被掐成肉饼谁不跑。
话说哈迪斯不是刚出生吗,怎么力气那么大?
泊瑟芬边心疼得直抽气,边各种来回翻滚哀叹当年就这么错过了。
随着记忆涌入,她也开始记起来很多事情,例如她就是哈迪斯那个「白月光球」。
只要想到当初死命按头哈迪斯是很喜欢白月光球,才忘不了她的破事,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记忆里。
难怪哈迪斯那个时候看她的眼神很诡异。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泊瑟芬继续滚滚滚,只要滚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来,滚了好久好久,依旧是一片见不到边界的黑暗。
她像是漂浮在无风也无星的宇宙里,虚无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主体,没有声音,没有生命,也没有哪怕一粒沙子。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份记忆太漫长而显得异常沉重,她不知道在这个空旷到让人绝望的地方滚了多久,坐了多久,等了多久。
脑子里关于哈迪斯的记忆,也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如流水般消失,她成为了脑子空白的孤魂野鬼。
除了穿越前的记忆,她一无所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这个寂静到恶毒的空间里响起来。
“你,是谁?”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被拉慢了很久才落地,仿佛对方并不懂如何说话,语调生涩得像失去油的轮轴,没有一丝年轻人的顺滑悦耳。
泊瑟芬终于揪到个愿意跟她说话的,她兴奋地蹦起来说:“我是……”
奇怪,怎么名字出去就跟消音一样。
对方沉默很久,泊瑟芬着急了,生怕唯一的说话对象闹失踪,立刻跳来跳去地寻找他的影子,“你还在吗?”
“在。”
泊瑟芬连忙蹦回来,“那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
泊瑟芬不太理解这个回答,难道她眼睛已经不行了,看哪都是黑乎乎的,哪有人?
没人有声也成,她又跟对方唠嗑了好一段时间,越聊越觉得这个无处不在的「人」有点傻不溜秋的。
“什么是车?”
“天空?”
“食物,吃?”
“船?”
泊瑟芬再迟钝,也觉得这家伙不正常,至少跟她不太像一个品种的生物。
但是她寂寞太久了,面对着眼前这个空洞到让人发疯的世界。
哪怕只是一个声音的陪伴也是莫大的恩赐。
至于这个声音是刚出生的妖怪,来此一游的外星人,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都无所谓。
当然臆想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她再离谱也不可能想象出这么没有常识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