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桥生平第一次,被人问得张口结舌。
他挠了挠头,为难道:“请万岁爷恕罪,臣尚未成亲,着实不知如此深奥的问题。依臣拙见,您召太医过来诊个脉,便可一清二楚。”
皇帝一听,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太医局请脉都须记档,回头满朝皆知,可就麻烦大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正视这一条路。好在您和皇后娘娘都还年轻。”
年轻二字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像是遇见了知音,附和道:“朕也觉得我们两个尚年轻,生孩子这事儿不用着急,可那些老古板们,竟在早朝的时候,拿子嗣之事大做文章。”
皇帝气得很。
年轻气盛的男人,本不觉得暂时没孩子是个问题,可从那些老古板们嘴里说出来,好像他们小夫妻不孕不育似的。
这是对他男性魅力的质疑。
纵然年纪小,也不堪受此大辱。
宋星桥恍然大悟,突然能够领会皇帝的烦恼了。
自登基后,皇帝把朝中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内阁那几位自是无话可说。
无事便要生非,有人便打起了歪主意。
有几次早朝结束的时候,拿皇后尚未生子为由,建议皇帝扩充后宫,广纳嫔妃,开枝散叶。
袁涛和原配苏梨荷乃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感情好得羡煞旁人。
本来恩爱的两口子,一朝飞黄腾达,便要冷不丁被塞进来几个年轻女子嘛?
说好听是为了子嗣
着想,可他们哪个没有揣着龌龊的小心思?
都想把自己家里的女儿塞进后宫争宠,以稳固家族在前朝的地位。
袁涛看透了一切,却不能义正言辞拒绝。
一旦被驾到高位上,说好听是人上人,说得难听些,吃喝拉撒全都身不由己。
是尊贵,也是束缚。
袁涛不想委屈了他的梨荷。
“我同梨荷从小一起长大,自打记事起,我便认定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那会儿我爹爹只有爵位并无官职,我虽是皇裔,却整日担惊受怕,头顶像是悬了一把剑,不定什么时候韦氏发疯,便要把我们阖家砍了头。
纵然如此,她也丝毫没有嫌弃我。如今这天下尽归我们所有,本该让她过上好日子,怎地反倒不如以前那样畅快惬意了呢?”
袁涛满腹仇怨,比起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老了十岁。
大约这便是人们口中的成长吧。
明明还年轻,却满腹烦恼;明明知对错,却左右为难。
宋星桥无奈耸耸肩,这道难题他帮不上忙,连站在那里都觉得尴尬。
离宫登车,马蹄哒哒,回府的路枯燥又漫长。
宋星桥靠在车厢上想着心事,云熙偷偷瞧了他好几次,也未见他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