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温从教他的,温从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当年我能招揽那么多名人志士,不谦虚地讲,我底蕴也不差。左手是面具,右手是文采,就好比伯牙与钟子期,别人听不懂的琴音,我能听懂,同时还能装出和对方一副莫逆之交的模样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庄继北牢记,并学以贯通,只用一月时间,他便将学子们见完了,有交好者,不用他说,对方就已经对他作揖,希望来日京城再聚。
为了确保学子们能顺利入京科举,庄继北还专门嘱咐了一波兵力,让他们妥善安排学子们的路程,一路护送,好生相待。
太子没得到的寒门,庄继北得到了。
那日,整个东宫都能听见太子的暴喝,摔摔砸砸,恨不能手刃了庄继北!
太子咬牙切齿,冷笑道:“一群寒门子弟,就算以后为官,没家族势力,官位能有多高?不堪重用!”
一旁的门客有意提及开心事儿,赶忙道:“殿下,您提拔的那位新任吏部侍郎侯荣,此人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太子抬颚,心中沉了口气,讥笑道:“吏部是本宫的人,天下学子皆要从吏部安排,他庄继北真是打错了主意!”还没高兴两下呢,突然,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小厮,见了太子哐当跪地,哀声道:“殿下!不好了!有学子聚众闹事,击鼓状告侯家欺压百姓!!”
下了一场大雨,将闷热吹散了些,庄府依旧没有奴仆,平日若是没人,府里总是静悄悄的,温从有空没空就会将湖水打理一下,之前凋谢的荷花如今都已长得亭亭玉立,远处眺望,粉嫩荡漾。
庄府很大,这么大的面积就住他们两个人也是浪费,故而他们专门搁置出去一块地方,分给了想来住的人。
比如养一些私卫死士,由庄继北负责。
比如分给一些没住处的贫寒有才之士,由温从负责。
互不干扰,各忙各的。
庄继北也有门客了,江湖上招募的,不多,就两个,两人嫉恶如仇,一腔热血,听闻庄继北是为数不多的良善为民的好官,特来投靠。
庄继北收拢他们的时候,还沉思了一下。
万一这两人有天发现自己不是好官,会不会一刀宰了他?
这日,两人正在回禀京中之事,高高瘦瘦的那个名为钱禄,他道:“侯家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学子们聚众敲登闻鼓,状告侯家霸占良田,欺压百姓,明言侯家逼得一方土地民不聊生,民愤四起,如今大理寺被迫已经接手暂审了,想来东宫不会轻易让咱们动了侯家的。”
庄继北淡笑:“当然动不了,民愤算什么,想压也能压下去。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侯家进京别进得那么风光得意。”
另一个较矮的男子阴沉道:“侯家作恶多端,若是真让侯家人坐到了六部的位置上,可怎么得了。在下愚见,六部之中,吏部必是我们率先要掌控的。”
庄继北面不改色,看着手中书信,轻声道:“侯荣,小时候和他打过交道,是个没脑子的,不过他家是个有名望的,他既然要当这个吏部侍郎,那就让他当,好好当。”烧掉信件,似笑非笑,“你们暗中盯着点那些学子,闹一闹就得了,别出人命。”
“是。”
五日后,太子周旋了各方力量,力保侯家。
并非太子愚蠢,非要去惹火上身,而是如今不保侯家,日后谁还会信服他。
侯家可恶,可再可恶也是他要求提拔上来的,如今若是出了问题,就等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难以忍受。
侯荣进京,还带来了一个人,林瑞之。
林家经商,家底丰厚,说是大梁第一富商也不为过。
太子缺银两,有意收服,巧了,林家如今经商最缺的也恰恰就是官家支持,这些年看侯家脸色看够了,好不容易得了太子的青睐,自然一百个愿意。
不过这也惹恼了侯家。
侯家进京赴任,还顺带了个林家,若是林家靠自己这层关系和太子接触,那永远都要依靠侯家,屈居于侯家之下,可当林家和太子府能直接接触后,那就和侯家没关系了,甚至以后说不定还会爬到他们头上,侯家人不得利,自然千百个不愿意,奈何这是太子要求的,也只能应下了。
侯荣和林瑞之早都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两人都有了儿子,成了一家之主。
侯荣和童年一样,嚣张跋扈,谁都看不上眼,对林瑞之也多有刻薄,庄继北只是想一想,就猜到了林瑞之和侯荣进京的这条路该有多么不容易了。
曾经的好友,如今见不得面。
林瑞之背负了一家子的未来,进京也只是给他送了封书信,话里话外都是不便相见。
庄继北也能理解,他和太子撕破脸了,林瑞之又是太子叫来的,当然不会与自己见面,故而只暗中让人送了份礼过去,就当给对方驻京的贺礼了。
贺礼是让温从准备的,也是温从的人送过去的,同时也是温从得到的消息,摇头感慨:“你猜猜最后礼送到了哪里?”
庄继北好奇:“怎么?”
“林家驻京,竟然连个府宅也没安排,林家老小被挤在侯荣的府里,单独从东边辟出了院子。”温从抿茶,“也不知是侯荣故意为了这么羞辱林瑞之还是怎样……”
庄继北一听,当即冷笑,“这么多年了,侯荣那个蠢货还是这么心胸狭窄,故意给林家没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