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淡聲:「若真設立,你想如何掌管?」
宋令枝沉吟:「天下棄嬰多如鴻毛,若是真想留下他們,定要先尋上幾個好的郎中。」
不光棄嬰,流離失所的孩童,身上的傷肯定不少。
宋令枝沉吟,宋家不缺錢,可怕就怕在底下人也陽奉陰違。
她輕聲,又從郎中說到膳食。開設福安堂不是易事,宋令枝凝眉嘟囔,掐指算著衣食住行的帳目。
驀地,卻見沈硯直直望自己。
宋令枝不明所以:「你看著我做什麼,可是我有哪裡說錯了?」
沈硯淡淡:「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出自《淮南子說林訓》)
宋令枝怔愣片刻,而後恍然大悟。
「那我再請幾位教書先生便是了。江南也有不少鋪子是收學徒的。若是到了年紀,他們不想讀書,或是學不會,也可出去學一門手藝。」
宋令枝笑彎一雙眼睛:「先前我還聽家中掌柜說尋不到好的夥計,若是這法子行得通,日後鋪子也不缺夥計了。」
回到宋府,宋令枝匆忙跳下馬車,想著尋宋老夫人和宋瀚遠說起此事。
沈硯不疾不徐將人撈在懷裡。
「除夕夜,你父親定然是陪著你母親,祖母身子骨弱,怕是早早就寢。」
宋令枝此刻過去,只會擾人清夢。
宋令枝後知後覺:「那我明日再去便是了。」
本來還想著除夕夜同沈硯遊街,不想忽然撞見此事。
宋令枝溫聲低語:「下回我再陪著你一起。」
沈硯眸色一沉,盯著宋令枝看了許久。
馬車內杳無聲息,昏黃燭光躍動在沈硯眉眼,那雙黑色眸子如古井深潭,深不見底。
宋令枝訥訥:「……怎,怎麼了?」
「宋令枝,明年除夕你還陪著我。」
沈硯語氣沉悶,竟是疑問的口吻。
光影照不見的地方,沈硯半張臉忽明忽暗,低掩的睫毛擋去所有的思緒。
宋令枝怔怔,目光落在沈硯臉上。
她從未在沈硯身上看過如此的神態,他向來是遊刃有餘胸有成竹,即便當日以身為宋令枝擋劍,生死不明,他眉眼依然是從容的。
宋令枝別過眼睛,低啞應了一聲:「嗯。」
末了,她又揚起眼眸,補上後半句,「自然。」
光影籠在沈硯臉上,他輕笑一聲,笑意自唇角蔓延。
遠處鼓樓傳來遙遙的鐘響,竟是大年初一了。
空中禮花如胭脂炫目,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宋令枝抬手挽起車簾一角,半張臉湊至窗前,本想著喚沈硯一同過去。
倏然,她後頸被人捏住。
沈硯低頭,吻在她唇角。
頎長身影覆在宋令枝肩上。
窗外禮花照舊,挽起的車簾半隅,卻只露出一道細細的光。
宋令枝白皙指尖緊緊攥著車簾,笨拙回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