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們上山,恰好撞見一獵戶家中娘子生產大出血,險些性命不保。
當時蘇老爺子也說,婦人生產,都是要在鬼門關走一回的。
宋令枝記得那日,沈硯還單獨同蘇老爺子說了會話。
春寒料峭,風過樹梢,驚落一地的殘影。
沈硯笑而不語,只是將人往懷中帶了帶。
懷中的小貓倏然喵嗚兩三聲,大著膽子扒拉沈硯的衣袖。
沈硯一記冷眼掠過。
小貓迎難而上,孱弱的小爪子輕輕落在沈硯袖口,抖落一身的貓毛。
京中人人懼怕沈硯,可是不知為何,她倒是極討得小貓的歡心。
往日在宮中,有沈硯在,乖寶也不肯好好待在宋令枝懷裡。
兩人錦袍上皆沾著少許毛絨絨的貓毛,宋令枝粲然一笑:「若是回宮乖寶瞧見,又該鬧脾氣了。」
沈硯氣定神閒,深深朝宋令枝望去一眼:「那便不回去。」
暖閣燭光搖曳,昏黃光影落在宋令枝一雙淺色眸子中。
杏眸泫然欲泣,一雙眼睛盈盈水霧溢滿,似秋水婉轉柔情。
少頃,淚珠自眼角滾落。
身後楹花窗子緊掩,廊檐下杳無聲息,只余夜風拂地。
府中丫鬟婆子都是有眼力見的,自然不會這個時辰過來擾人清淨。
可宋令枝還是心虛。
燭光幽幽,滿室荒唐一覽無餘。
宋令枝臉紅耳赤,別過眼睛,入目所及,是沈硯勁瘦白淨的手腕。
哭聲斷斷續續,泣不成聲。
指甲圓潤,留不下丁點痕跡。宋令枝一雙眼睛哭紅,忍無可忍。
她別過臉,一口咬在沈硯手腕上。
沈硯垂著眼睛望人,一手輕柔撫過宋令枝的後頸,低啞一聲笑落在宋令枝耳邊。
溫熱氣息灑落,沈硯輕聲:「……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那一處是腕骨,宋令枝雙眼垂淚,透過朦朧水霧,淚眼婆娑望著沈硯。
「是你、你先做錯事了……」
聲音漸弱,半點氣勢也無。
沈硯又笑了一聲,抬手將手背遞至宋令枝唇邊。
窗外鳥雀低啞,明月高懸。
……
翌日。
花廳茶案前供著各色茶具,裊裊檀香氤氳而起。
雲黎坐立不安,款步提裙,起身朝內院張望。
啾啾扎著雙螺髻,怯生生坐在太師椅上,一口咬下桃花酥。
她眉眼彎彎,手中的桃花酥只吃下一口,又屁顛屁顛從太師椅上滑落,邁著小短腿朝雲黎走去。
「娘親,吃酥酥!」
雲黎無可奈何,長指在小姑娘額頭上輕戳:「你倒是膽子大,竟然敢鑽娘親的馬車,偷偷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