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宿反問:「你聽我們說起當年慘案的時候,不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那、那是因為……」吳遷眨眨眼,似乎開始明白了,「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們,我是個一心二用的小人?」
壁宿微笑,「她平安到達了。」
吳遷面上竟也不自覺地浮出笑意,「那就好。」
「但她沒有說你是小人,別多心。」心月狐站起來,開始在窗台上拉筋,「我們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想印證一些猜想罷了。現在知道你的想法,我們也可以放心地不去傷害你了。」
吳遷聽罷,默默流下了一滴眼淚,卻趕在二位星宿覺察前抹掉了。他清了清嗓子,又問:「你們跟無度門設計將我們拿住,最終的目的,也是要讓二位師父償命嗎?」
心月狐側身倒在腿上,背對吳遷答道:「償命多沒意思——脖子一抹,人就沒了。說實話,我們現在就可以上去動手,誰也不會攔著我們。但那樣痛快速死,不是害死二十七位星宿的元兇應有的懲罰。他認不認罪,我不知道。但我想讓他至少可以親身體會一下那種無路可逃、生不如死的絕望。」
吳遷道:「給他們更多的時間,也很危險吧?」
壁宿欣慰地彎起嘴角,問:「那你覺得我們最需要防備的危險會是什麼呢?」
心月狐和壁水貐都以為自己是在明知故問,卻怎麼也沒想到,吳遷竟說出了一個闊別多年的名字——
「沈海通。」
「這人不是……」心月狐兩眼一亮,「被寧孤生打斷腿的那個?」
吳遷點頭,「他早前還來塗州看過二位師父。」
壁宿追問:「他雙腿殘廢,早就不事武功,你為什麼覺得他很危險?」
吳遷深吸一口氣,道:「二位星宿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同生會為何初出茅廬,便能成為雄踞一方的勢力。塗州雖小,但也算富庶。更有不少世代生活在此的高門大戶,少說也已在塗州經營了上百年,見證了不止一次改朝換代。然而我的二位師父,一非塗州生人,二對塗州無尺寸之功,卻仿佛有一種神力,數年間便輕鬆取得當地豪強的擁戴,從此門庭興旺、富甲一方。我生在同生會中,以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經過小青提點,如今又賴二位星宿醍醐灌頂,我開始有些明白,我的人生為何會是這副模樣。」
心月狐轉身坐到他旁邊,道:「洗耳恭聽。」
同生會一個顯而易見的準則,就是傳男不傳女。門下弟子皆為男子,門中也沒有女子擔任任何要務。如果說無度門沒有女子拜師學藝,更多是受孫遲行舊時惡名的影響,而非呂尚休本人有意為之,那同生會只收男徒弟,則是祝臨雕與趙之寅刻意造成的結果。
然而這只是第一層的表象。
拜師的弟子不僅僅只能是男人,而且只能是漢人。
漢人與胡人間的恩怨由來已久,絕非隻言片語所能說清。即便皇親國戚中從不乏各族身影,對此側目之人卻從未消失。畢竟,漢人諷胡人為蠻夷,胡人笑漢人被奴役,都是有人確切經歷過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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