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望庭沒有醉,但已經開始犯困,便托著腮,嬉皮笑臉地反問:「這种放之四海皆準的話術可唬不了我。你若是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才信你靈。」
此時店家正好為道人送來齋菜,但她沒動筷。
「孫公子曾歷喪親之痛。最近的變故非關血親,卻比失去血親要痛苦千百倍,是也不是?」
孫望庭猛一抬頭,眼眶已紅。
道人愴然低眉,不再言語。
「真靈。」孫望庭掩面苦笑,頃刻淚流滿面,「我親哥哥為了救我而死,我當時確實也十分悲痛。但、但失去兩位師兄弟的時候,我才知道……」
「斯人已逝,死而無憾。願孫公子能夠從他們慷慨捨生的抉擇中找到安慰與勇氣,不負期許地活著。」
孫望庭頓時伏案嚎啕——「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要堅強!可我還是好傷心!比我自己死還要傷心痛苦一千倍、一萬倍!我觀道長是個高人,不知能否教我些看破生死的道理,讓我不要這麼難受?」
「我應有可教之義,但你確定要學嗎?你真的想徹底消除這份悲傷嗎?」
孫望庭還趴在案上,頭頂對著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途睡著了。過了好一會,他才答道:「道長說得有理,我心裡的確也不捨得完全不悲傷……如果我不傷心了,感覺他們好像白死了一樣。」
「有些感情,註定無法徹底消亡,卻是平衡心境的秤砣。你的心上只有掛著相當的重量,每一次跳動、每一次呼吸,才有真實的意義。」
孫望庭長嘆道:「道長,你又欺負我讀書少。」
之後的幾日裡,孫望庭與女冠幾乎形影不離。他帶著初來乍到的道長在附近遊玩,一路上跟她繪聲繪色地講述自己的人生故事。道長是個出色的聽眾,也讓孫望庭沐浴到了來自長輩那份厚重的安全感。
那天兩人從南面登山歸來,剛進門就見掌柜喊住孫望庭,道:「孫公子,少當家讓你明日去山下見她呢。」
孫望庭一瞬間生龍活虎起來,「居然這麼快就準備好了,不愧是留夷!天啊,好開心。」也不知是否出於渴望被人了解的心態,他又盛情邀請道長與自己同行。「你是日升客棧的貴客,又是得道高人,怎麼配不上跟登河山少當家見上一面呢?」
女冠欣然應允。
第二日大清早,兩人來到登河山下,靜候姜芍到來。
孫望庭又想了個孩子氣的鬼主意——這幾天裡,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談論姜芍,而道長似乎也對她很有興趣。於是他藉故單獨上山,與下山到一半的姜芍碰頭密謀,讓她裝成是別人走下山來,看看那道人會如何應對。
「你好壞,居然這麼對待一個老人家。」姜芍聽完他的計劃,只是苦笑。
「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有我想的那樣厲害,你懂嗎?」
姜芍笑著搖搖頭,「我可以陪你玩一下,但?s?必須點到即止,千萬不能冒犯了道長。」
於是孫望庭躲在暗處,任姜芍自己一路走到山下。
道人背對登河山而立,似乎並未覺察山上來人。哪知姜芍還未張嘴,想好的話一個字都還沒出口,那女冠便一個回身,問道:「閣下可是登河少主姜留夷?」
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