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月说到此处虽仍未抬头,但仍是清冷的语调中却带了一丝微微的颤意。
“若说为安宁郡主及长平公主所不喜便是罪过,那么……臣女怕是的确罪孽深重。”
慕锦月深吸了口气,似乎在竭力压制心内的委屈与愤懑,这才又轻轻开口道。
“臣女的确不知因何得罪了安宁郡主,惹得郡主……如此厌恨臣女,屡次加以为难,且……那日郡主失踪后,长平公主殿下也是不分青红皂白,执意认为郡主失踪是臣女一手所为,因此恨上了臣女。”
“但……臣女只是一介闺阁女子,被公主殿下与郡主无端厌弃针对、屡次加害,也只能将满腹委屈自行吞下、从不敢宣之于口,臣女……并不会武,也没有
那般权利及财富,要如何才能买通那些贼人,算计反杀了长平公主殿下?”
“只因为……臣女无法自证非臣女所为,便要承受陛下如此诘问怀疑?”
慕锦月说到此处蓦然抬眸看向龙椅上的永德帝,一双凤眸虽眼眶微红、泛着微微水光,但却清亮逼人,毫无退缩之意。
自入了养心殿起,这是慕锦月第一次敢于直视永德帝。
永德帝看着不过五十余岁,此刻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束着玉冠的头发已是斑白,但却精神矍铄,满身均是一国之君的威仪之感。
不知为何,慕锦月心内竟一时蓦然心绪澎湃,让她瞬间无法自控,几乎无法维持面上的愤然之色。
看了永德帝的这一眼后,慕锦月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这龙椅上之人,南充的国君、当今的天子,是她的生身父亲。
许是父女天性使得慕锦月心内的那份骨血之情被激发,她此刻竟觉得那龙椅之上不苟言笑的永德帝,颇为亲切。
永德帝对上慕锦月清明却又暗含委屈的眸光,瞬时也是不由得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慕锦月竟会这般大胆,竟敢于御前直视天子。
“臣女知道,臣女……并非所谓的南充吉星。”
慕锦月握了握指尖,敛了敛繁乱的心绪,此刻仍是眸色清明地看着龙椅上的永德帝,故作隐忍地继续道。
“那日于国安寺后山,臣女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臣女猜测
,这吉星之名,应是怀玉公主殿下为她自己所准备的,却不不知为何,竟阴差阳错被臣女所占。”
“臣女并不在意这等虚名,也无意与怀玉公主相争,若是怀玉公主因此也怨恨于臣女,臣女愿……告知天下世人,臣女并非南充吉星,以正……怀玉公主吉星之名。”
慕锦月一番言语看似愤慨无章,但其实层层递进,其中情绪可谓恰到好处。
先是述说了安宁郡主与长平公主对她的不满及诸多陷害,引出她的满腹委屈,而后自请要澄清所谓吉星之名,明面上是欲像权利低头妥协,实际却是以退为进、激发永德帝心内的怜悯。
果然,在永德帝听了慕锦月一番言语之后,半晌都不曾开口。
其实在永德帝的心中,并未真的认为长平公主之死是慕锦月所为。
那日于御书房之中,文王在他与怀玉公主面前已将此事剖析的极为透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长平公主之死都与慕锦月无关。
且慕锦月虽然颇为果敢,与那些柔弱胆怯的世家女子大为不同,但在他看来也仅是一名闺阁少女而已,绝无那般心计狠绝,更无人手可用,如何设计反杀了那些凶悍的贼人,更无法驱使那些贼人杀害了当朝公主。
长平与安宁,其实是性子太过张扬跋扈,这才自受其咎、自食其果。
方才一番质问的言语,不过是永德帝有意试探,看慕锦月究竟会如何应对罢了。
而此刻看着立在厅中、面色隐忍却又倔强的慕锦月,不知为何,永德帝竟颇有一番熟悉之感。
那般倾城绝世的容颜,及那清冷倔强的模样……
竟与曾经他初识韦皇后之时,少女时韦皇后的模样那般相似。
念及至此,永德帝原本故意紧绷着的面色瞬时柔和了些许,心内对慕锦月更是起了一番别样的怜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