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特工不愿意坦诚展示其自诩精明的小心思,在几分钟前,那个险些将人碾进骨血的“拥抱”让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傅闻安的身体,更让他摸到了防弹衣上特有的纹路。
这人是怎么做到在防弹衣外还能穿齐一整套华丽军服,开完一整场会议的?
谢敏很好奇,但眼下显然不是好奇的时候。
如果这一枪能直接扎进傅闻安的腹部,令他短时间丧失战斗能力,谢敏定会毫不犹豫地击毙子爵,然后带着受伤的执政官溜之大吉。
但计划未能成功,他不觉遗憾,出于对安斯图尔军造部工艺的信任,谢敏并不觉得自己能凭手上这把流浪者的破烂手枪击穿防御,一切仍在他的意料之内。
“傅闻安,你试过一颗子弹能炸穿几颗头颅吗?”谢敏轻声问道。
答案是……
谢敏嘴唇嗡动,如同自言自语,忽然间,他听见有板机卡壳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
砰——!
他下意识回身,一枪击毙一名刚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即将从他身后突袭的私军,被猎捕着盯住的战栗感令他迅速转身,躲过傅闻安顺势绞来的手臂。而后挡住对方扫来的腿,刚要反击,只听身后传来枪响,一枪擦着他的耳尖飞去,一枪没入他的小腿。
噗呲——!
血从军靴覆盖的腿部涌出,子弹擦过胫骨,没入皮肉。谢敏颈间软骨迅速凸起,因失血而骤缩的瞳孔凝聚在一处,他咬着牙,钻心的疼痛几乎夺走了他对右腿的全部掌控力。
谢敏怒视暗杀来处,只见一个刚刚咽气的士兵,手枪从他布满血污的手掌中滑落,那是他燃烧生命开出的最后一枪。
视线一扫,只见傅闻安突然伸手,掐住谢敏的下巴,他刚要挥拳,一发从另一侧双子大楼高处发射的剿灭式火箭炮悍然撞碎一整片玻璃,在窗台处炸开。
火光飞溅,烟尘弥漫。
源源不断的喊杀声如在耳畔,似乎听到动静,越来越多的私军和流浪者从各处赶来,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谢敏向后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右腿几乎无法触地的撕裂性伤口令他不敢移动,血始终未止住,寒冷如附骨之蛆般席卷而来。
他用力抿着嘴唇,还没休息哪怕一秒,迎面撞来子爵,震得他胸口剧痛。
“你他妈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爆炸掀起的黑尘成为最好的遮掩,令子爵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谢敏身边。
他怒不可遏,凸起的眼珠中弥漫血丝,歇斯底里的癫狂令他的双手都不可避免地发着抖。他猛地一脚踹在谢敏中弹的右腿上,泄愤般揪起他的衣领,压低嗓音,愤怒到恨不得啖其血肉。
谢敏忍痛地皱起眉,他一手掐着对方的手腕,短短一分钟,失血便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暴戾的眼睛里却投出强悍的凶光。
“你找死!”
谢敏的话里含混着血,他从袖间摸出钢针,刚要伸手,只见从子爵背后的黑雾中闪过一道人影,之后,一击破开尘霾的扫腿直冲子爵的脖颈。
谢敏心惊,猛然后退,目击子爵被突如其来的偷袭踢飞出快十米,他瞪大眼睛,连忙向旁边躲。
但他躲得不够及时,当他反应过来时,傅闻安的拳已凌风而至。
谢敏只能架起手肘横在头部左侧,轰在他小臂的力道仿佛当空砸下巨石,震得他从手掌到肩膀俱是一麻。右腿失力无法支撑,谢敏根本扛不住这一拳,他被猛地掼进侧边的柜台里,四肢百骸散架了般疼痛。
乒乓砸落一堆东西,谢敏挣扎着爬起来,右腿却被倒下的文件柜重重压住。他失声痛呼,哀鸣却又压在嗓子里,只余气音。
特工死死咬着牙,冷汗如瀑,他的肌肉不住地抽搐,力量开始流失。
大厅内赶来支援的私军越来越多,流浪者溃不成军,子爵受到多人夹击,疲于应付,战况几乎反转。他看了一眼谢敏,屡次试图救援却无法冲破越来越多的包围,他一咬牙,瞬间做出抛弃的决定。
没什么是不可替代的,银也一样。
他在傅闻安的进攻中连连败退,看似仓皇,实际已渐渐接近窗台边缘。傅闻安发现不对,只是为时已晚,子爵从窗纵身一跃,傅闻安连开三枪,全部擦身而过,未能击中。
傅闻安脸色如霜。
他沉默地注视着子爵逃跑的方向,挺拔身影在肃杀凝重的氛围里几乎快要崩断,私军有序地在他身侧两米外列阵,他们浑身浴血,战况惨烈,却有破败英武之师的肃然与血腥气。
满室混乱、一地狼藉,如同腥风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