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裴慎说完,沈澜大概也明白了。
短短六年时间,国朝换了五个皇帝,外头还有什么大顺、大启之类的各色皇帝。各地的地盘基本都是裴家父子二人收复的。
这哪里是篡位,倒像是开国。
沈澜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余下满腹唏嘘。良久,方问道:“你明日便要启程了?”
裴慎摇摇头:“若要打仗,自然要抢时间,我已将公务都处理完毕了。”说罢,又安抚道:“这几个月都要打仗,你搬去总督府,安全些。”
沈澜正欲张口,裴慎就好像知道她会拒绝一般,只管继续道:“你若不愿意,至少也得搬回武昌城的宅子里。”
“好。”沈澜知道轻重,不会拿命开玩笑。
她应下之后,本想告诉裴慎,既然反了,也没了去南京赴死的生命危险,日后不必来见她,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便是。
可是话到嘴边,沈澜犹豫了。
打仗是会死人的,若今日拒了他,他战时神思不属之下,惹出祸来……沈澜虽不愿和他在一起,却也不愿见裴慎就此亡故。
算了,待他打完仗再拒罢。
沈澜开口道:“天快要亮了,你还不回去?”
裴慎太想她了,心里滚烫得厉害,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与她亲昵调笑,与她热乎乎的依偎在一起,或是干脆鸳鸯绣被翻红浪。
唯有更深刻,更亲密的接触,方能一解他相思苦。
即使在黑暗里,沈澜都能感受到裴慎那种灼热的目光,恨不得将她衣裳都扒了。
沈澜微恼,张口就要赶他。谁知下一刻,忽觉唇上一热。
一触即分。
沈澜恼怒,顿觉好意喂了狗,正要狠狠骂他,却见裴慎闷笑两声,凑到她耳畔,声音沙哑。
“等我回来。”
沈澜被他温热的气息弄的耳根微痒,下意识将他推开,斥道:“你回不回来与我何干!”
裴慎早已学会忽略她的冷言冷语,只心情极好地往门外走。
见他开了门,窗外夜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疏疏月光漏进门扉,铺陈在他身上,映出霜白之色。
沈澜忽然轻轻唤道:“裴慎。”
裴慎心头一喜,只以为她要留自己,正欲转身,却听见沈澜轻声道——
“生民煎熬,四海沸腾,只盼着你能让他们好过些。”
裴慎微怔,点了点头,应下她的嘱托,走进了满庭月光里。
仲夏六月,梅雨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