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柔地吹过她,随后吹起了书桌上的一本地志,一时间,两个人都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晨莲在她身后轻柔说道:“小姐,好大的风,若是不下雨,都可以去放风筝了。”这番话让姜婳点了点头:“嗯,不过风筝是不是一般都是春天放?”
闻言,晨莲弯了弯眸:“从前奴也听过有些地方会秋日放,如若长安的秋日不太冷的话,其实也可以秋日放。去城外的小树林放,那儿很合适,只是小姐应该会被一群小孩围起来。小孩子最喜欢风筝了,大一些,好看一些,能够飞到高处的风筝。”
晨莲描绘的场景让姜婳轻声笑了笑,她眨了眨眼,明白晨莲是在逗自己开心。她转过身,背靠着窗,望着晨莲,晨莲亦看着她。
似乎是非常自然地,姜婳轻声问出了那句:“谢欲晚身上的伤是自己一刀一刀划的对吗?”她语气已经趋于平静了,但晨莲注意到,她还是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晨莲的眼眸在姜婳的眼眸上停留一瞬,可也只有一瞬。那一瞬间,晨莲想,公子应该赌错了。小姐在意的东西和公子以为小姐在意的东西,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偏差,而她是无法拨正的。
她只能坦陈,对主人坦陈,是一个暗卫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在姜婳的注视下,晨莲轻声应了:“是,也不全是。按照小姐从前描述的,除了用刀刃,公子应该还用了别的刑-具,要不然应该达不到如此的效果。这般事情公子不会让莫怀做,所以应该是自己做的。”
风在这一瞬间静止,姜婳垂下眸,眼睛红得仿佛要落下泪。可许久,她只是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并没有落泪。
晨莲安静地陪伴在一旁,许久之后,她被身前的少女抱住。少女的声音很轻,像是秋日的落叶,轻飘地落在地上。她说:“晨莲,我有些生气”
晨莲摸了摸她的头,就听见她迟疑了一瞬又说道:“可能不是一些,晨莲,我好生气。”明明在说生气,声音却软软的,晨莲弯眸将人搂在怀中。这种关头她才不会为公子说话,看着小姐生气的样式,也不太像能生很久的。
姜婳轻声嘀咕了许久,说着说着,手中捏紧了拳头。她很生气,因为谢欲晚而生气,因为谢欲晚那般伤害自己而生气。
这般的气,姜婳也知晓不会持续多久,但是不妨碍她此刻非常生气。生气到如若谢欲晚再让她这般生气一回,她就要三天不理他了。他从前能够那么多日不回府,她也能够那么多日不下山。
要不是之前答应了谢欲晚明日要一起酿酒,她才不会就这般去见他。谢欲晚是个骗子,她不是还是不能两个人都是骗子。少女垂着眸,手轻轻地扣紧,垂眸又想到了那满身的伤。
那一瞬间,少女咬紧了唇。
她觉得今日这气散不了,明日她可能更生气。幸好他们相约的时辰是黄昏,若是是清晨,她应该见面就还是生气的模样,她就会一下子拆穿他的谎言,然后——
即便是在心中,姜婳也编不下去了。她靠在晨莲的肩上,轻声道:“晨莲,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像是在对晨莲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说出口那一瞬,姜婳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件事情。她很生气,但是也知晓自己做不出有些事情,她想着那些谢欲晚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只觉得堂堂的丞相大人,骗人也马马虎虎。
如若这个人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太信他,他早就被拆穿了。连司洛水都能够寻到真相的骗局,他却为此受了那么重的伤。想了许久,姜婳还是想不明白。她抱紧晨莲,咽下心中的疑惑。
晨莲望着怀中的小姐,手轻轻地拍着小姐的背。看见姜婳手上并没有伤痕时,她心中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姜婳又到了窗边,望着。
她原本是打算今日去取九连环的,但是这雨姜婳迟疑了一瞬,决定明日再下山。左右她和谢欲晚约的是黄昏,她中午下山去取九连环,算算时间,如何都够了。就算不够,就算出了意外
姜婳一副‘生气’的模样,心中想,那也是他骗人伤害自己的代价。虽然是这般说,姜婳还是认真算了算时间,最后默默在心中将将下山的时辰提前了一个时辰。
她买了好看的衣服,买了胭脂水粉,还买了许多钗环。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她总不能许多日未同他相见,就真的一点都不打扮吧。
晨莲在一旁看着,看见小姐掰着手指在数着什么,她静静地看着,随后轻声笑了笑。
山下。
于陈收到了小信,里面是姜婳的字迹。
“今日大雨,下山实在不便,明日午时来取,多谢掌柜。”同小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大包银钱,鼓鼓囊囊的,看着便不少。
四下无人,一身素色长袍的于陈眼眸怔了一瞬,随后轻轻地抚摸了小信。似乎只有在这般时候,他才敢袒露些许虔诚。他闭眸想要回想,可那些回忆又都太远太远。如何想,他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
青年身前,去修复好的九连环,他珍重地将九连环收入木盒之中,随后小心安置起来。起身,将店铺打烊了。木盒旁原本有一束花,如今也被他收入柜子中,是一株淡紫色的花,并不算名贵,是他今日出城去采摘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