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骤雨停歇,黄昏的光影渐落,值夜的宫人鱼贯而来,手持长杆将廊下悬着的风灯点亮。
更漏迢递,廊下连绵的滴水声里。
李羡鱼愈是心神不宁。
如今都快要过了约定的时辰。
临渊今夜可还回来吗?
她不安地想着。
正迟疑着是否要遣人去京郊寻他的时候,悬挂在支摘窗外的东珠帘子在夜风里清脆一响。
李羡鱼循声抬眸,望见她挂念的少年逾窗进来。
“临渊。”
李羡鱼深锁的秀眉展开。
她从龙案后站起身来,提裙向他小跑过去。
临渊薄唇微抬,抬臂将向他跑来的少女拥入怀中。
李羡鱼踮起足尖,伸手环着他的颈,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还未来得及启唇,微烫的夏风便从敞开的支摘窗里拂来。
将他的墨发拂到她的颈间,同时带来掩不住的淡淡血气。
李羡鱼的心重新悬起。
她匆促往后退让,低眼去找他身上的伤处。
借着廊前透来的月光,李羡鱼终是看见他玄衣上的剑痕。
肩膀,手臂,脊背,四处皆是。
而腰腹间的那一道尤为严重。
即便是已经包扎上药,但纱布上的血迹依旧是触目惊心。
李羡鱼呼吸微颤。
她抬起指尖,想解开他的衣裳看看伤势,又怕将他弄疼,将包扎好的伤口重新撕裂,便唯有抬起脸来看向他。
她语声很轻,压抑着颤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便成了这样——”
临渊握住她的素手,放到唇畔。
他轻咬了咬她的指尖,凤眼深暗如雷雨后的天幕:“唯有这样,方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李羡鱼羽睫轻抬,并不明白。
临渊没有过多解释。
他执起她的手,走到龙案前,提起朱笔,开始批复今日的奏章。
从刑部开始批复。
李羡鱼没有看奏章的心思。
她起身想给他去传太医,皓腕却被临渊紧紧握住。
“臣来时已去过太医院。”
他将李羡鱼拉坐到自己怀里,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语声微低:“公主若是无事,便陪臣看一会奏章。”
李羡鱼指尖落在他的手臂上。
想起身,却又怕触到他的伤口。
最终还是不敢妄动,唯有顺着他的话,低头去看他手里还未批复完的奏章。
这是一封刑部尚书弹劾朝中几大世家的奏章。
言之凿凿,各种罪证罗列详细。
有势在必得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