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跟在李羿身后,四五十岁年纪。
穿长袍,挎着医箱,一副医者打扮。
分明眼底皆是名利,但还偏偏要装出一副出尘绝世的模样。
看着便令人生厌。
连带着原本不怎么顺眼的李羿都变得可亲起来。
十九抿了抿唇,兴致怏怏地看着两人。
像是在期待着他们早点离开。
但事与愿违。
在十九的视线中,年少的李羿将那名医者留在照壁前,自己等不及宫娥引路就大步走到花厅里,对刚更衣过来的李檀爽朗地笑:“皇姐,我找到神医了!”
李檀与他同母所出,一同长大,早已习惯了自家弟弟莽撞的模样。
她抿唇笑了笑,示意绿萝给他倒了盏牛乳茶,对他道:“说好得跟着威武将军剿匪历练,怎么又跑去找什么神医去了?”
李羿坐在下首的红木椅子上,一口气将绿萝递来的牛乳茶喝完。
搁下杯盏,他迫不及待地抬眉:“这次的不一样!这可是我们在匪寨里找到的张神医。听土匪们说,他是因为医术太好,才被掳上山,这世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匪寨里找到的神医?
李檀羽睫轻扇,总觉得这听起来,似乎比他之前找来的那些神医,还要不着调的模样。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李羿却坚持。
他握紧腰间的佩剑,浓黑的眉毛往上扬起:“皇姐先让他诊个脉。若是他胆敢骗我,我必将他从华光殿一路打到北侧宫门,让他爬出宫去!”
李檀忍不住轻轻笑了声。
她虽然对这位所谓的神医没抱什么希望,但也不想就这样拂自家阿弟的心意。
于是便让绿萝她们在花厅内拉起珠帘,在帘后等着那名神医进来,替她诊脉。
珠帘垂落,槅扇轻响。
张神医跟在绿萝身后进来。
他迈着四方步,端着神医的架子,一眼望去,倒是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并未立即给李檀诊脉,反倒是对李羿道:“老夫诊脉的时候需要静心。殿内这许多人一并看着,诊出来的脉象恐怕不准。”
李羿倒也没有多想。
他扭头,大大咧咧地对李檀道:“皇姐,那我去外面等着。”
李檀应了声,让绿萝与其余的宫人送他出去,仅留贴身侍女紫藤在殿内伺候。
槅扇轻阖。
张神医抬步上前,走到低垂的珠帘外。
伺候在前的紫藤回转过身去,将垂落的珠帘撩开一道缝隙,抬起自家公主的皓腕放在雪白的脉枕上,依照宫里的规矩,以绸帕轻覆住,方福身让开位置。
张神医一低头,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停住。
心中啧啧赞叹——
不愧是皇家金枝玉叶的公主。
即便是坐在珠帘后不能看清容貌,但仅是眼前的素手,便是玉瓷似的白,羊脂似的柔,朦朦春光里似要耀花他的眼。
像是连覆在腕间的绸缎都失了颜色。
张神医不自觉地咽了咽。
他早就打听清楚。
华光殿里的主位娘娘早逝,殿内仅余一位方久病的公主,与这名求医心切的,十三岁的小王爷。
以他这三十余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想从这里弄点银子花花,岂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