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还能骗到点别的什么,对他而言更是意外之喜。
他这般想着,便伸手往李檀的腕间探去。
手指还未触及雪白的绸帕,他的手腕便蓦地被人握住。
力道不轻,疼得张神医霎时便出了一脑门的汗。
与此同时,珠帘后传来李檀惊讶的声音:“十九?”
张神医慌忙抬头,看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位身着玄衣的少年。
看着也不过刚元服的年纪,生得清隽漂亮,一双眼尾微扬的乌眸里带着笑,但指尖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就当张神医忍不住要惨叫出声的时候,少年松开他的手腕,带着笑,很是尊敬地唤了声:“张神医。”
张神医刚想再端起神医的架子,却见少年又从袖袋里拿出块干净的布巾,当着他的面,认真地擦了擦手,又不知道从何处取出团雪白的丝线抛给他。
他道:“这是天蚕丝。宫里诊脉用的东西。张神医既然是神医,那悬丝诊脉这样的事,应当也是会的吧?”
张神医眉心发汗,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似是位不好忽悠的主。
但如今箭在弦上,他也唯有硬着头皮去接少年手里的天蚕丝:“老夫自然是会。但是这悬丝诊脉,毕竟没有直接诊脉来得清楚。”
十九并不听他辩解。
他转身将丝线一端轻轻系在李檀的手腕上,仅将隔得老远的另一端递给他,像是十分信任他的模样:“神医诊脉便是。公主的脉并不难诊。”
张神医骑虎难下,不得不落指在天蚕丝上,装出认真诊脉的模样。
但他指尖刚搭上雪白的丝线,身侧便传来少年轻轻的一声笑。
“诊错了。”
他道:“天蚕丝不是这样用的。”
话音落下,张神医便觉得手背上蓦地一痛。
比起方才少年捏他腕骨的力道,微弱得几乎不值一提。
但张神医还是本能地抬头。
他看见原本站在旁侧的少年不知何时换了位置。
正好挡在垂落的珠帘前,挡住帘后公主的视线。
同时,少年抬步向他走近,对他露出个笑容,那双乌黑的眼眸清如朗星,不带半点恶意,说出的话却让他心惊:“张神医既然是神医,那这区区一点蛇毒,应当是会解的吧。”
少年的语声很轻,仅能让他们两人听闻。
修长的手指间亦不知何时多了根银针,针尖在日光里闪烁着幽冷的绿泽。
在张神医震惊的表情里,他依旧是笑眼弯弯,温纯无害的模样,语声里也带着笑音,像是好心提醒:“要是神医不能解的话,就趁着还未毒发走得远些,最好走到宫门外再死。七窍流血的时候,可不能吓到公主。”
“公主体弱。若是神医不留神吓到她,是诛九族的重罪。”
张神医还想试着辩解。
但还未开口,半边手臂已是麻了。
他仿佛能感觉到那要命的毒正从手背上猛地蹿上来,毒蛇般逼近心脉。
张神医脸色发白,双膝一软,终是在殿内跪下来,想去求眼前的少年高抬贵手。
十九却往后退开一步。
他弯了弯乌眸,笑着道:“神医跪我做什么?”
“我又没有官职在身,这要是折寿的话,得算神医的。”
张神医一怔,赶紧又换了个方向,去求那坐在珠帘后的公主。
他在少年的视线里痛哭流涕地坦白:“公主,草民,草民不是神医,只是走南闯北的时候,跟着游医学过两个月,同时还,还学了些骗人的本事。”
他不住地给李檀磕头:“草民再也不敢了。草民往后再也不敢骗人了,求公主,饶过草民这样一回吧!”
李檀隔着道细密垂落的珠帘,并未看见十九方才细微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