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打了几次视频无果后,已猜到应隐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助理提及董事长刚刚来电问行程,他更了然。
落地时是深夜。不忍影响她睡整觉,他直等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
刚把外套交给用人,便听到餐厅里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
“我知道对养胎好!但是你现在闭嘴!闭嘴!我不想喝这些!我想吐!”
屋内噤若寒蝉,良久,才有人战战兢兢:“少夫人,但你总要用早的,而且……”
商邵走进去,抬起一手,止住了余下人的问候声,另一手摘下腕表。他的脚步在地毯上动静很小,加之静站了片刻,更让应隐没察觉。
从商邵的视线看过去,蒙蒙亮的晨曦中,插在花瓶里的鲜花都还没醒,应隐的躁怒和崩溃便更显得鲜明。她在大理石的餐桌边侧坐,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裙,长发披散。过了静默的片刻,那股泫然欲泣的哀伤中终于滑下了一颗水珠。
商邵心里刺痛,走至她身边,低声一句:“我回来了。”
他不知道,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他是定海针,是主心骨,是永远稳定、能掌控局面的男人。
得救了。感谢公务机飞得够快,感谢他没日没夜归心似箭,把一分钟掰成一刻钟花。
应隐一怔,手攥紧了,脸却没转过来。
“不想我?”商邵温柔地问。
应隐闭上眼,两行眼泪滚烫地掉下来,但脸上神情十分倔强。
商邵叹息一声,递给俊仪一个眼神,俊仪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将餐厅的对开门掩上。
空间里恢复清静,他俯下身,将应隐单薄的肩膀搂进怀里,唇压上她的耳廓:“是我的错,你别跟他们发火。”
“我受不了,”应隐在他的体温和气息里卸下防备,所有的委屈都决了堤,“我受不了了……”
“怎么?”
“我受不了他们口口声声为了钧馜好。这是为钧馜好,那是为钧馜好……”她攀住商邵的臂膀,将脸埋进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商邵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背:“以后不让他们说了。”
“我知道,他们很有道理,他们讲的都对……”应隐抽噎不停,抬起脸,睫毛上缀着泪珠:“但是我呢?我也是人,难道怀了钧馜,我就只是为了她而活吗?我的价值,就是因为她吗?我也想钧馜好好的,可是,可是……”她开始茫然,语无伦次:“我连不开心都没有资格了。当了妈妈,我连不开心都有罪……”
她的眼泪让她的视线朦胧不清,晨曦的逆光也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
未等她眨眼,一只手便帮她拂去了那些碍事的眼泪。商邵的掌心拢着她脸颊:“不哭了,我先抱你去睡一觉,好不好?我陪你。”
“你呢?”问出这两个字,她的心忽然警觉了,抽噎也停住了。
她还未察觉,这些想法心情,是切切实实的孕期抑郁。
商邵很轻微地叹了一声,勾起唇:“应隐,被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很失败。”他捉住应隐的一双手:“钧馜,是因为你而存在,是因为你而有价值。钧馜如果属于别的女人,那么这两个字在我生命里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对钧馜的所有期待、美好的幻想,都不过是因为你。”
应隐愣住,鼻尖泛着红,眼睛被水洗得明亮且怔然。
“你疯了,”她恍然过来,脸上烧得厉害,眼泪也忘记流了,手盖在肚子上,像是捂住钧馜的耳朵:“宝宝怎么能听这种话!”
商邵两手都撑上桌沿,上半身俯着,将应隐圈在怀里,目光自应隐的脸上垂下:“爸爸的实话而已。”
……冷酷无情的男人。
“她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但你永远是我的唯一。”
应隐慌乱起来:“爸爸骗你的,宝宝不要听他乱讲。钧馜是唯一,最重要的唯一,独一无二的唯一。”
她都快斩钉截铁了。
商邵失笑,指腹揉揉她眼底:“好,钧馜是你的唯一,你是我的唯一,只有我什么都不是。”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