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梁王府后,容莺比小时候要过得好些了。约莫是因她被封了郡主的名头,至少也没人敢轻易欺负到她头上。及笄礼办得低调,即便梁王与王妃都在,也没让她这个生辰多出一点温情来。
直到夜里,本该在洛阳处理公务的太子只身前来,给她送了独一份的礼物,从金钗玉簪到衣衫裙带,无一不是上乘。
他这一来,也彻底破了容莺得罪了他的传闻。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应当是身体不适,强撑着来见了她一面。
果不其然,容莺及笄礼过后,东宫就传出太子一病不起的传闻。
容怀璟去洛阳正是为了处理疫病的事,最后竟连累了自身,满宫的人都在为他奔走。太医焦灼不堪,连民间的圣手也被请进了宫。
闲杂人等不可入东宫,容莺便在皇后面前跪了一个时辰,终于让皇后允了她去照料容怀璟。
容怀璟骑射与剑术都出了名的好,向来身体康健少病,容莺也是第一次见他病弱的模样。
她走了几个月,东宫的花草被照料得很好,唯独他不好。
容怀璟苍白的脸上因为咳嗽泛起了病态的红晕,而后无力地躺回榻上,指腹捻过唇角一抹红,冷眼看向跪在榻边的容莺。
“这里不用你,回去。”
他大概是希望自己的语气冷酷些,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的,丝毫起不到威慑性。
容莺弱弱道:“娘娘同意我来了……”
容怀璟没好气道:“这里是东宫,我说了算。”
容莺被他一凶,立刻泪眼朦胧地抽泣了起来,他霎时间便哑了声,也不说赶她的话了。
按照太医的说法,容怀璟身子骨好,照常喝药便没什么大碍了。
容莺在东宫侍奉了半个月,他的咳嗽声才渐渐弱了下去,终于不再病恹恹地喘不过气了。
很多人都知道梁王府的庶女衣不解带照顾太子,只为报答他对自己的恩情。
容莺心里却很清楚,她不是为了恩情。或者说,不只是为了恩情。
晌午时候,容怀璟在看书,见她端药进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继续看书。容莺拿着一碟蜜饯准备放下,他动作一顿,朝她手里的蜜饯看过去。
容莺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端着蜜饯过去,却不见他有伸手的意思。
他淡声道:“我还未净手。”
容莺拈起沾着糖霜的蜜饯送到他唇边,他这才启唇含下,温热的舌尖触到容莺指腹,她手都跟着抖了一下,反观容怀璟依旧面色如常。
她怯怯道:“还……还要吗?”
容怀璟瞥了她一眼,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
——
容莺在殿内一直守到下午,趴在榻边也不知何时睡着了,身上披着容怀璟的外衣。
殿内已经暗了下去,窗户透进夕阳昏黄的光晕。让殿内的物件都像是镀了一层金,尘灰在光线中浮浮沉沉。容怀璟的倚在榻上阖眼休息,他周身轮廓也变得朦胧而柔和。
容莺醒来的时候,殿内只剩下她和睡着的容怀璟,再没有旁的人,四周安安静静的,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愈发清晰的心跳声。
他离得太近了。
容莺轻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缓缓凑近了他。
“太子哥哥?”她极小声地唤了一句,只为了确定他是否会被惊醒。
然而躺在榻上的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容莺便有些大胆地又靠近了些,目光从他的眉眼一直流转到下颌,当真是如玉石雕刻成的一张容颜,挑不出半点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