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生看了他一眼,“锋台汗国盘踞关外多年,疆域极其辽阔。杭伯父调任陇西之前就提过,在发兵西屿关之前,锋台就统一了除金西国之外的所有蛮夷。到如今,金西国也早被蚕食殆尽。”
“锋台主力虽在西北,东北关外同样有兵力虎视眈眈,只是柳总兵和辽王世子防范有道,锋台在几处关口都没能找到机会罢了。”
“眼看西北的锋台军中起了疫病,辽王世子大概想趁机痛打落水狗,与西北同时动手,彻底解决锋台汗国这个心腹大患。”
何轩一愣,“若果真如此,那位辽王世子也算个人物啊!”
大魏境内天灾人祸不断,远庆帝不得人心,正是起兵夺位的大好时机,辽王世子竟肯暂时放弃?
“你会不会猜错了?”何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辽王世子……会如此明大义?”
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转头一门心思地对付外敌?这……这不符合他对皇室的一贯印象啊!
看看熙和帝,看看从前的齐王蜀王,看看龙椅上的远庆帝,看看为了荣华富贵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讲的京城宗室,再看看……咳……滇池王还是不错的。
不过前头那些,是当真没一个好东西啊!
“我也无法肯定,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苏惟生道,“昔日契丹太子被擒,却被先帝放走,辽王曾大动肝火,还为此连上了好几道折子怒斥先帝。就咱们乡试之前的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大概……辽王一脉也不喜欢觊觎大魏国土的外族吧。”
太宗的子孙……苏惟生心中一叹,他已从夏礼青口中得知了所谓遗诏之事,据说,是晋王离京前亲口所说。
要不是枉死的人是自家的血脉至亲,苏惟生还真得感叹一句干得漂亮。
借欧阳逆贼和高家之手除掉心腹大患,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翻案之事虽然多少失了些颜面,可与淳于家不相干的朝臣,谁不赞太宗一句光明磊落,不失明君风范?
那劳什子的遗诏,苏惟生倒是不甚在意——现下除了滇池王已别无选择,有没有又怎样呢?
要论名正言顺天命所归,晋王和玉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何况苏惟生细细观察了许久,认为至少滇池王手里是没有遗诏的。
何轩似惋惜又似释然,“这样也好,我虽知有龙椅上那位,大魏起战乱只是迟早的事,私心里,还是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你是心善,不愿见百姓流离失所。”苏惟生笑了笑,“可如今,京城和冀北附近的百姓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想必外头已是流民遍地,除了受灾的,兴许还有逃徭役的。”
何轩默然良久,最终重重叹了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
第一波灾民逃难过来的时候还没到秋收,李巡抚给滇池王送了信。
刚听说时苏惟生还有些惊讶,远庆帝登基之前,大魏还算兴盛,在南方大丰收的情况下,南粮北调,基本上出不了大乱子。
而西南又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就算逃难,也不至于往这边逃吧?
可谁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灾民偷偷摸摸逃到滇池境内。他们宁愿在附近搭个草棚暂时安置,也不愿被遣返原籍。
苏惟生面有忧色,
“李巡抚已派人悄悄问过了,这些人大多跟滇池的百姓沾亲带故,眼见日子过不下去了,听说滇池这边情形还不错,就拖家带口地过来投奔。”
“待听亲戚一说,这边能开荒,开出来的地头两年不用交税,家里的粮仓都是满满当当的,就赖着不肯走了。花城也来了好些。”
何轩没觉得也还成,“滇池本就缺人口,让他们安置下来不是更好吗?也就最初这段时间艰难些,明年开了春就能自己开荒种地,不比在老家好得多?老家都被水淹了,就算再回去,除了一间破草房,还能留下什么东西?再说,还有个皇帝陛下等着抓苦力修寿山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