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感受到了锋利的眼神,顺着直觉看去,恰好对?上了秦晟黑沉的眸子。沈南昭:……秦晟确实?没见过他顽劣的弟弟会如此落魄又安静,而身后两人的小动?作格外自然,就好像两只流浪小动?物蜷在?角落里,互相依偎,舔着彼此脏兮兮的毛。那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旁人没法介入半分。他同沈南昭大眼瞪小眼,诡异地沉默片刻后,收回了目光,似乎转头低声?示意了司机什么。随即,中间的隔板在?沈南昭的注视中缓缓升起,彻底隔绝了双方的视线。他垂眸,侧头轻轻用指尖梳着秦轲的发?丝,触感毛茸茸的,凌乱柔软毛毛躁躁的,又乖又倔,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将人又揽紧了。临近傍晚,沈南昭领着秦轲回了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除了他的手臂上有一处利器划伤外,其余都是轻微的破皮。而无?论是伤口?处理还是案件录入,秦轲表现得都很安静——正如所有人一样。沈南昭推开了门,暖黄的光便笼了下来,带着秋日将叶片烘焙至焦黄的温度。他将秦轲牵了进来,替他取下外面披着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又在?玄关?处随手放下车钥匙。此时,只见一直闷不吭声?的秦轲蹬进了拖鞋,倏而拉扯感传来,沈南昭感觉那人突然扯起自己?的手就往卧室走。他踉跄地跟上,不明所以地见着秦轲一把拉开衣柜大门,从角落里摸出了一只录音笔。“这?是?”在?看清录音笔的瞬间,沈南昭的目光顿住了,他看向?秦轲。秦轲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按响了手中的东西。“你说的没错,我在?追他,用些?小手段又能怎样呢?”里面是熟悉的声?音,沈南昭当然能听出那是自己?的声?音,他的喉结微动?,却没有出声?。那是石林用以威胁他的东西,兜兜转转又落到了秦轲手里,此时那人紧紧攥着它,冰冷的金属材质硌在?他的掌心,逐渐染上了温度。沈南昭注视着秦轲的眼睛,里面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孤注一掷。他伸手,覆上了那人的手背,感受着手掌下紧绷的肌肉。“怎么了?”只见秦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在?面前人温和包容的目光中,他逃也似地垂眸,翕动?着唇,声?音轻缓坚定。“南南,你已?经追到了,是好不容易追到的,不可以再随便丢掉了。”沈南昭微怔,他愕然抬头看向?秦轲。只听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哪怕不好,也不能随便丢掉……”闻言,沈南昭彻底愣在?原地,他的眼中噙满了泪,几欲启唇,却发?现自己?哽咽不能语。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宽恕,但在?等到的这?一刻,好像成为了更大的,不可原谅的罪过。他以为这?将是自己?假借他人之手送上的把柄,是足以证明自己?爱意的惊喜,如今却成为了秦轲手中的救命稻草——他依旧害怕被抛弃,只能用这?种浅薄的“沉没成本”来维系两人的关?系。因为付出了心血,所以得到了就不要轻易抛弃。他握紧了秦轲的手,慢慢地将他低垂的脑袋揽到了自己?的怀里,随即用温热的唇触碰上了额头,落下虔诚的印记。“不会的。”还有就是——对?不起。秦轲得到了保证,似乎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他抬手用指腹摩挲着沈南昭泛红的眼眶,随即回神般,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调笑?着打破僵局道:“身上好脏,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闻言,沈南昭担忧地看了眼他胳膊上的绷带:“这?里不能沾水,那我帮你。”他起身去拿医药箱:“我记得有防水的敷料……”“你要帮我吗?”秦轲问?。沈南昭摸了摸他的手臂,皱眉道:“嗯,你自己?可能不方便。”他只顾着看伤口?,丝毫没见到那人不经意勾起的唇角。等处理好伤口?后,他起身牵着秦轲走进浴室,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水汽弥漫,像是山林间骤然蒸腾的浓雾,这?正好是捕猎者最好的掩饰——雄狮隐藏在?雾气?之后,安静地伫立,任由水珠落在?身上,像是摔碎的琉璃,折射着透明的光四溅而去,他的眼神牢牢地、安静地锁定了猎物。那是蛰伏的笃定,冷静中带着审视。沈南昭则是那只不设防的,心怀愧疚的兔子。他抖着被淋湿的柔软白毛,兢兢业业地替雄狮梳理着鬃毛,还要心疼地摩挲着被敷料牢牢盖住的伤口?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