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宫中的大小事都是梁靖康在打理,他与李曦和的交情大家也都心中有数,说句不好听的,这个时候他的话,要比雁昀的都有说服力。梁靖康同他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叹息道:“还是要让他快些醒过来,朝堂一日无主便有一夕不宁。”雁昀心知他的意思,可李曦和高烧刚退下,论私心,雁昀想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正如梁靖康所说,朝堂不能无主,皇上不在了,不代表权臣都甘拜李曦和为王,虽明面上没表示,可私下里通气,时间久了也恐怕成气候。“还有,有不识好歹的找你麻烦也压着点脾气,现在不是树敌的时候。”雁昀应了声,唤来方善送衣裳,他要来了那件去年入宫时,从平江王府穿来的那件棕色锦衣,世子身份尽显。梁靖康看方善进来,打量一番,然后恍然大悟,认出了人。“你是我在城外廊桥湖救的那小孩?”方善见梁靖康还认识自己,有点害羞,小声回是。“后来你被殿下要进宫了?”方善点点头。雁昀扣着锦袍腰带,闻声问:“要进宫?是什么意思?”梁靖康见他这神情,是连奴才的醋都吃,忍不住故意调侃道:“就是出银子,将人买进了宫里,方善,你一直在长和殿吗,我之前怎么没见着你。”方善念及太子殿下的好,声音都软了些:“是殿下见我年纪小,安排我在后面擅房打下手,我手艺还不错,殿下还夸赞过。”雁昀:“……”梁靖康玩笑开的适可而止,他心知雁昀是万事都要往心里去的,这带着醋劲去吉祥殿可不行,再把火气发到大臣身上。他解释道:“是有一次我和曦和出宫,在一家煎饼摊逗留时,刚好赶上了那家人在吵架,好像是男人在外面有了情人,被妻子发现,面上过不去就动手打人,后来情绪激动还拿起刀,他家小孩见母亲倒在血泊中吓坏了,跑过来抓着我俩求救,他父亲可能看我们衣着就不是普通百姓,怕被告到官府那里,就拿着刀向我们挥过来,挺突然的,他们家店铺在廊桥最外侧,挨着湖,那小孩冲过来挡住了曦和,抱住他父亲投身到了湖中。”方善补充道:“是梁郡王救了我。后来父亲被押送到官府,太子殿下见我可怜,就把我带进了宫,没有花银子买。”梁靖康反驳说:“看病就医的钱谁出的!你被捞上来的时候可就剩一口气了。”当时李曦和念着小孩是替自己挡刀才受了这一下,落入湖水里伤口更是发了炎,他找到医馆付了不少银子才将人救了。雁昀听完详细,“嗯”了声,表示知道了,穿戴好他的衣裳,就走了出去。方善见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垂头问:“世子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梁靖康呵呵笑,说:“没关系,他也不喜欢我。”拟诏疆域攻城失败后,只有一少部分兵马逃出了常安,他们这次损伤可谓是极其惨重,想要重振旗鼓恐怕还要养精蓄锐个三年五载了。珈伊出走路线被孟昊中路劫断,人完好无损的带回了宫,现在被看押在府中,秉禾试图从西城门与大部队接应,被雁昀追出五里地后斩杀。疆域兵无主无靠,逃的逃,降的降。这场暴乱说突然,也并不是起于一夕之间,皇上对秉禾的态度,以及疆域兵长达半年在宫中的驻兵,都已经给朝中文武打了预防针。这期间其实有不少大臣,都向皇上呈递过奏折,希望对疆域世子认祖归宗一世三思,李曦和毕竟是正经的嫡亲太子,这样的对待实属不公平。奈何大臣如何开脱,皇上都不愿改变想法,加之李曦和偷逃出宫长达半年之久,时间如此长,让本能帮他说些好话的大臣,也无从开口了。这些人心里门清,李曦和回来难逃一劫,且论身手和兵力,疆域兵都占了上峰,所以不少人为了自保,选择了站队或保持中立。相信李曦和能在这场夺嫡中胜出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大戊自始以武论斤,在秉禾面前,李曦和是站不上台面的,况且还有不少传言,说江津在与疆域同盟,如果属实,那么李曦和就是连江津这个夫家的靠山都失去了。不曾想,这些人的赌注都压错了人,眼见为实李曦和的剑法精妙果决,如有神助般一次次逼退秉禾,如此炉火纯青的身手,绝不是路到尽头的赴死一博。终于开始有人记起他曾经是师承香山的许覃大师。混乱之后,没有人敢放言太子能否得以继承皇位,他们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皇子,刀光剑影冷厉风行的身影,与之前翩翩柔情的有匪君子,是天渊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