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清水派来信,信中讲,大师姐已经知道花又青跑出来、来玄鸮门中找傅惊尘的事情,现在正大发雷霆,一发不可收;二师兄在其中斡旋,正试图说服大师姐。
另,东阳宗又派了莫传声过来,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狗狗祟祟,一直在暗中观察二师兄,该不会是相对二师兄不利吧?
注:除大师姐外,二师兄是花又青最亲近的人了,无论如何,都不要让旁人伤害大师姐和二师兄。否则,花又青一定会崩溃。
……
闻听房内哗哗啦啦一阵水声,傅惊尘来不及销毁信笺,顺手往怀中一放,转身回房。
幸好不是跌倒。
花又青双手抱膝,泡在木质浴桶中,皮肤泡得发红,一声不吭。
她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
“说什么话?”傅惊尘斥责,“你的命格,湘夫人亲手算过,说你能得道成仙。”
“你别骗我,”花又青轻轻摇头,“上次你明明讲,湘夫人测算出,说我会被黑魔入体。”
傅惊尘说:“卜算未必为准。”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花又青说,“小时候,爹娘疼我,家里面的鸡隔一天才下一个蛋,那个蛋永远都是娘一半,我一半。”
这是傅惊尘第一次听她讲小时候的事情。
他拿了把梳子,慢慢地为她梳着被水打湿的头发。
“娘说,我是她们最喜欢的孩子;当初生哥哥的时候,爹就盼着有个小女儿,盼啊盼啊,好不容易,才盼到我来,”花又青说,“天底下,她们最爱的人就是我。”
娘的名字很好听,名唤坠珠,这不是她的本名姓——小时候就被卖到大户人家中做丫鬟,姓什么叫什么,全忘了。
那时孟国和姜国交战,许多大户人家都收拾细软跑路,带不走的就丢下,小姐心善,在逃难前给娘塞了好多东西,还她自由身,叫她快快跑,千万不要被男人抓住。
坠珠是小时候就被卖的,只能顺着记忆踉踉跄跄往家走,路上还险些被贼人劫走,幸好
有修道者出手相救,才得以顺利回到老家。
记忆中老家早就不成样子,她定居在此处,很快便同憨厚淳朴的农夫结为夫妻,生下了她的兄长金开野。
那个曾救过她一次的道长,后来云游至此,还夸赞金开野根基好,只是和东阳宗无缘法,不如换个们派修炼。
……
后来还有什么,花又青都记不清楚了。
童年的记忆过于模糊,只依稀记得自己该有个哥哥,却几乎不曾见过。娘会扇着一把蒲扇,笑着告诉她,说哥哥也会很爱她,倾倾啊,倾倾,你是这个家的宝贝疙瘩,拿黄金来,娘都不肯换。
用黄金也不肯换的金玉倾,被爹卖给人贩子,只换了半贯铜钱。
“但在爹眼中,我只值半贯铜钱,()”花又青说,我不怪他,他也是想给娘治病,不然我们一家人都要饿死≈hellip;≈hellip;?[(()”
她几乎说不出口,抿唇。
“没关系,我还活着,”花又青说,“我在清水派中,有大师姐,有二师兄,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师妹……后来,我还找到了自己哥哥,找到金开野,虽然他不如我聪明,总是笨笨的,可他很疼我,很疼很疼……”
她捂住眼睛:“可是哥哥也没有了。”
金开野也为保护她而死,炽焰真火那么痛。
他是被活活烧死的。
傅惊尘安静听她说。
“我想救大师姐,”花又青哽咽,“我进这个什么’幻境’,就是为了救大师姐。她不仅仅是我大师姐,还是我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姐姐——她救了我的命,是我再生父母,我……我……”
她深深吸一口气:“我曾在水月镜中看到我们的未来,我看到你戴着面具,在一个黝黑黝黑的山洞和我双修。但那个时候的我很怕,因为你的恶名远扬,我以为这就是四师兄说的采补,我以为我是你的鼎,炉。”
傅惊尘说:“怎么不想我是你的鼎,炉?”
“可我那时不知道,真的很害怕,害怕被你扒皮抽筋去炼剑,”花又青说,“可是为了大师姐,我愿意去……别说这具身体了,就连这条命,若要为大师姐舍弃,也没关系。”
她说:“可是大师姐也死了,我这么来的努力,好像都是笑话……若我不曾入这幻境,不曾用迷毂枝,哥哥也不会因我而死。我想救下大师姐,却害了哥哥——大师姐也早就不在了,我就是个笑话……我什么都做不到,我……”
傅惊尘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