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花又青就这么僵硬地被温丽妃拉到众人前。
温丽妃捏着她的手掌:“紧张?”
“嗯,”花又青僵着脸,忧愁,“早知道今日要出这么大风头,我早晨该洗个头,再换一身好看的新衣服。”
温丽妃笑了。
她笑声真的很像大师姐,花又青不由得又有些恍惚。
……人是由记忆和情感组成的,而有了大师姐全部记忆的温丽妃……纵使再像,也不是她大师姐了。
温丽妃按着花又青肩膀,要她坐下。
方回燕已经碾好墨,将蘸好墨汁的毛笔亲自递到她手中。
酸枝枣木座椅上,花又青直觉下面冒着热气,烫得她坐立难安。
说来也奇怪,从回了清水派后,她便一直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隐隐发烫,过了这些时日,天天饮竹叶露、吃丹药,才渐渐没了这种感觉。
也架不住此刻纷纷投来的炽热视线。
如此多的人,只有她年纪最小;其他门派来签此协议的人,最年长的是莫不欲,最年轻的也比方回燕年纪大。
只有她一个小女孩。
尤其是莫不欲。
在看到温丽妃推花又青出来时,他的脸彻底沉下去,手一用力,掌中毛笔无声化为粉末。
旁侧的莫传声见状,立刻又递上一支新笔,恭恭敬敬。
“昔日定清师尊过世前,曾留下遗命,”温丽妃朗声,“他掐算得出,天道昭示,将有一人代他接任斩除黑魔的职责,并能如他昔日所行,成功封印此作恶黑魔——”
说到此处,她的手搭在花又青所坐酸枝枣木椅被上:“正是我六
师妹、花又青!”
众人哗然。
定清虽然在男女之事上私德有亏,但无论怎么讲,封印黑魔的功德都无法堙灭,但凡修道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敬畏他的。
更何况,定清又是窥得天道最详尽的人,近乎半神,他的预言从未有假。
可——
就凭花又青?
就凭这个尚不足二十岁、籍籍无名的小姑娘?
“温师妹,”莫不欲说,“当初定清尊主只是留口谕给你么?”
他维持着体面,其中意味却十分清楚。
空口无凭。
温丽妃颔首:“确实只有口谕。”
“不是莫某轻狂,”莫不欲笑,“若无证据,便要如此年幼的令师妹同我们签这样重要的盟约,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花又青按下温丽妃的手,直接问莫不欲:“年幼就不妥当吗?”
莫传声皱眉:“没有礼貌,小小年纪,如何能这般和我师尊讲话?”
莫不欲老好人地呵呵笑,捻胡须:“无妨,童言无忌。”
花又青看着莫传声,笑:“先前,令师尊主动提起,说曾蒙受我师尊指点,算得上我师尊的半个弟子,所以和我们以师兄妹相称。既然是师兄妹,我方才的语气,可有任何失礼处?”
莫传声抿唇不语。
“倒是你,”花又青说,“算起来,你还要唤我一声师叔——或者师姑、师姨,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大义凌然地斥责我失礼,是不是想让我没有面子?让我丢脸,好显示出你和莫师兄的威严?”
莫传声愣了:“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