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越过围着二楼一整圈圆如满月的栏杆,接上另一边那桌端肃正坐的白衣剑客。那人没有露脸。但那通身的气质,孤高傲然,桌上搁着一把修长的剑。西门吹雪与那人的视线于空中对上时,他立刻便意识到那人的身份。是他!“许多同门似乎都逐渐认命,练剑的时候也只是应付了事。反正即使努力了十次百次,结果也都不会改变。他们又何必自寻苦恼呢?”“罗玄却是全心全意相信师父所言。”“师父说勤练不辍,他便夏练二伏,冬练二□□雨不停。”“但饶是他再刻苦努力,好似也只是剑法更加烂熟,并没有其他大的长进。”“师父因此常常在同门面前夸赞罗玄的勤奋,勉励众人要同罗玄学习。”“这却引来某些人的不满。”“众所周知,门派大了,弟子多了,难免出现那么几个门派渣滓,乱纪小人。”二楼上扶着栏杆往下面高台看的叶孤鸿撇撇嘴,道:“不过都是风气不佳、管制不严的门派的推诿塞责之语罢了。我们武当派就精心筛选入门的弟子,严格教养每位弟子修身养性。如此一来,又岂会出那等败坏门楣之事。”“就是就是。”在场其余武当的出家弟子与俗家弟子纷纷赞同。而此次负责带队出行的武当长老木道人却不吭一声,只微笑着端起小巧的茶盏优雅地轻啜一口。“罗玄也有这样的糟心同门。”“又一次对练时,罗玄手中的普通铁剑与对方那柄一看就更锋利的宝剑相接,只一个对碰,质量更普通的铁剑便被削去剑尖一段,断成两截。”“那小人吹了吹宝剑还未见豁口的剑锋,故作姿态地叹道:‘罗师弟,你这剑术还得再练啊!这个月都断几柄剑了?门派再是依着你紧着你,也供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吧?要不——就别练了?反正你这资质……哎哟!我这嘴,真是,心直口快了啊!多有得罪,师弟见谅啊~’”“罗玄被这阴阳怪气的一连串气得面红耳赤,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当面发作出来。他还记得师父常教导他们,要友爱同门,不能争强好胜,图惹是非。”“可他也着实被气得不轻,一口郁气淤在胸腔,仿佛被什么陈年老泥堵住了一般,上不去,下不来。他实在无法以平常心境再面对跟前面目可憎的同门。”“于是他捡起地上那段剑尖,在同门的嘲笑声中屈辱离去。”“身后还传来那几个与他不对付的同门冲他高声道:‘师弟这就走了吗?没人牵着手,可不会又走丢,找不到回来的路吧——’”“他只觉脑袋充血,滚烫沸腾的血液自浑身涌上头顶,整个头颅仿佛正绷在炸裂的边缘,只余一丝理智驱使着他快步离开这里,远远逃离这里。”“不知不觉中,罗玄逃到不知哪处的林子边,靠着粗糙的树干,弯下身大口喘着粗气。满耳的鸟叫虫鸣实在闹得人心烦意乱。”“忽然他手心一疼,是那半截剑尖不小心伤了手,细密的血珠沁出手心那道伤口,逐渐连成一条鲜红夺目的血线。”“‘怎么连你也要伤我!’”“他本就满心憋闷委屈,这便将两手上断成两截的剑往地上一摔。”“许是为的发泄,摔下的力量颇足。”“两截断剑在空中闪过短暂光亮,落到地上,相碰撞击发出清脆声响。”“罗玄喘着气,突然眼前一花,就见一道白影闪至身前,俯身捡起那两截断剑。”“‘诶,好可怜的剑。’”“罗玄打眼看去,就见一位利落白衣劲装的少年人,正心疼地捧着那两截断剑检查。”“罗玄此刻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想去好奇这个奇怪的少年是打哪来的,奇怪的打扮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这样奇怪的态度。”“这明明只是一柄铁匠铺里量产出来最普通、质量最一般的剑,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为什么这少年会是一副心疼可惜的模样?”“罗玄在想,等会儿如何再去与掌管弟子用例的师叔解释,怎么这回才到手没几天的新剑又断了。不过这会儿他似乎又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要求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吗?”“忽然听那少年问道:‘我能修它吗?’”“罗玄又惊又喜,道:‘你会修剑?太好了!那可就拜托兄台了。在下罗玄,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少年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那柄铁剑的剑身,头也不抬道:‘我叫叶白。’”张二娘不由想问:“叶少侠是铸剑师么?那这故事的主角是谁?这个故事中想成为剑客的少侠就是罗玄少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