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泼妇想到了最极端的手段,她叫来了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茱莉亚·威尔吉利奥今年36岁,还没过好色如狼的年纪。但她没打过这个刚成年的18岁少年的主意。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的确是个美男。他的美是雌雄莫辨的美,部分从未有过同性恋癖好的男雇主甚至都幻想能跟他滚床单——但茱莉亚并不好这一口。她多打量了「大公」几眼,认为俄国人的长相有些过于柔和、过于憨厚。如果「大公」能听见她的心声,此时一定觉得这个那不勒斯女人自信得可笑。他只是懒得管别人做白日梦(反正他们永远睡不到德米特里本人),那不代表他宽容随性。没有色狼胆敢染指这条年轻的西伯利亚平原狼,因为他们已经无数次目睹过他用锋利的狼牙撕扯他的猎物。茱莉亚冷笑起来,栗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坦然地望向「大公」的眼瞳深处。“不,不杀克里斯蒂安。”她若无其事地为俄罗斯人递出了介绍信。那是一张触感像天鹅绒的墨绿色卡片,上面还有典雅的佛罗伦蒂娜月季的纹样。“我要你折磨他。尽其所能地延长他的痛苦,别让他那么早失血过多晕过去,要把他控制在将死未死的范围内,让他住进危重症病房。你必须小心别让他死——哦,死未免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切身体会我的痛楚——几天之间同时失去父亲、兄弟和丈夫的痛苦!不过,话说回来,软弱的萨拉跟她的家人倒是平安无事!”俄罗斯人淡淡地回答:“无论用几颗子弹,都可以。”“那就5颗吧,5是伯纳德叔叔的幸运数字。亲爱的「大公」。我知道,您比谁都更可靠。”茱莉亚坦然地后仰,将自己陷进了坐垫里,手指漫不经心地夹着香烟。她慵懒而暧昧地抬起手,对着俄罗斯人的高鼻梁吐了个烟圈。“您知道吗?法国神父犯了个致命错误。虽然他不动声色地把我们整个家族搅了个翻天覆地,但是您要知道,我们的家族成员如若不是意大利人,也主要是美国人和爱尔兰人!这个该死的法国佬曾经在英格兰待了两个月,期间和家族成员几乎没有往来,除了给纽约的代理人打过一次电话,收拾了一个爱睡未成年男孩的男模特,而且没有告诉伯纳德叔叔。他精明狡诈,没有留下什么把柄,简直像条机敏的野狗!”德米特里压根没认真听,只是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他嗅觉灵敏,而且有很严重的洁癖。熟稔的雇主都知道「大公」没有吸烟的习惯,更没有呼吸二手烟的癖好。茱莉亚还在喋喋不休:“那个自英格兰打向美利坚的奇怪电话让我不自觉地将他和英国女人联系在一起。他们是我们家族里为数不多没有血统的混账……”「大公」没有细听。他是一把没有感情的枪,只关心自己要被谁握在手里,以及子弹即将射向谁。他从不打岔、追问,这样的优秀素质是无差别杀手所应具备的。“我们家族的法国野狗勾结了一个英国女巫,这才让伯纳德叔叔死于非命……准是这样!没人相信他的背叛,但我会逮到他的狐狸尾巴!”茱莉亚忽略了德米特里的神情,嘴角勾起,露出残忍的微笑:“现在我们还需要他,不过,战争结束后,那条可恨的法国狗就会被我折磨到生不如死——是的,届时他不得不原原本本地交代他的罪行。我会把他的老娘从精神病院里拎出来,当着他的面,把她的皮活剥下来!”茱莉亚的话没有什么逻辑。凭什么法国佬的一个电话就能让她替他定罪呢?但现在她确实也不需要逻辑。主人拥有对家犬生杀予夺的权利,更没有和家里的狗耐心讲道理的义务。俄国人只不痛不痒地用英语答道:“尊敬的女士,请问您打算怎么验收?拍照、录像还是组织切片……另外,您可以决定让他晕死的时间。需要我提前通知他吗?”茱莉亚突然醒悟了。「大公」不关心威尔吉利奥家族,不关心伯纳德、克里斯蒂安,如今不关心她——以后也不会关心任何人。他的的确确就是一把人形的枪。“怎么方便怎么来。”茱莉亚觉得很无趣,厌恶地向他挥了挥手。她多少了解一些无差别杀手的行业规则——他们是需要斥巨资保养的枪,枪口指向谁,只有付钱的雇主说了算。虽说她脑子灵光,言行举止却不像她圆滑狡诈的伯纳德叔叔一样优雅从容:“好了,俄国佬,现在你可以走了。”德米特里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他伸手取下墨镜,浅金色的眼睛毫无情绪地望着茱莉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这个没礼貌的雇主声明自己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