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
沿街的各个大小铺面陆续开门。掌柜打着哈欠举着鸡毛掸子随意扫两下柜面,摆出记账的簿子与笔墨小砚。伙计们勤快地这擦擦那抹抹,永远找得到干不完的活。
城中最阔气、近来几日名气最盛的大茶楼也开张了。
薛家的事情差不多已经了结,所以陆炤今天还带了花满楼、张三娘、燕南天,江枫也难得带了苏狄两位少年出来放风。
被江枫兄长强行层层裹起的狄飞惊活动有些受限,略有点艰难地“负重”了一路,还在痊愈前休养阶段的身体仍难免感到轻微疲惫,此时没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同样承受了关切的苏梦枕也被裹成个毛茸茸圆筒,眼见小伙伴打了哈欠,下意识也打了个哈欠,双眼像是蒙上一层朦胧的潋滟水光。
哈欠一经起始,转眼就在相熟的友人之间传染开来:江枫、燕南天、陆炤、花满楼……
还几次循环传染。
当茶楼管事走进招待贵客的厅堂时,就瞧见斗篷生眯着眼捂着大张的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伯爷昨夜没休息妥么?可要稍稍小憩一会儿?小的们去给来客说一声,说书的时候往后推迟些也便是了。”
陆炤摆摆手:“没事、没事。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么?我这便上去了,最后一段嘛,早点讲完,我再回去补觉也睡得踏实。”
张三娘突然噗嗤笑出声:“你们怎么都没睡好?快一道去听听说书,醒醒神。今天我们还坐二楼吧,看高台上说书的陆先生,这二楼的视野正正好。”
花满楼闻言也是莞尔。
几人簇拥着陆炤一道出了待客厅,而后便与陆炤分开,去二楼找座位了。
陆炤与茶楼管事往一楼大堂最中间走,穿过一些坐满了客官的茶桌。
路过那些大早上空腹来茶馆用早食的客人时,他还听了一耳朵城中最新资讯。
“昨个儿夜里出了桩大案……”
“大清早就让人发现了尸身,当即去六扇门请了捕头……”
“哎呦那个场面,血淋淋!流得满地都是,整一面墙都溅上了……”
“谁干的?那谁晓得!那么一下捅心口子的整法,指不定又哪来的江湖人砍来砍去整的……”
近来京城里时常发生此类莫名的案子。死者不知是谁,凶人也不知从哪处寻。真是闹得人心惶惶……”
“哎、来了,斗篷生来了!”
昨夜啊……
陆炤终于走上位处中央的高台。
底下无数双眼汇聚过来。
陆炤也不废话,便接着上回讲道:“叶白将尚在养伤的罗玄送回门派山上。”
“叶白终于将罗玄送回安全的地方,松了口气。他没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内心对寻道的憧憬与渴求像是在时时刻刻催促他、鞭策他。”
“罗玄看穿叶白迫切的心情,希望叶白能等待些时候,等他养好伤,再带他一道出山,两人并肩游历江湖。”
“但叶白对此却很是犹豫。”
“叶白觉得罗玄的剑术平平,练得火候还差得很远,远远没到剑术大成、去寻找剑道再行突破的时候。自己带上他似乎并非很好的必要选择。”
“罗玄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道:‘小白要抛下我么?’”
“叶白张张口,却没有如初见时候那般口无遮拦。他现在已经知晓,有的话即使是真心的实话,说出口后也会变成伤人的利剑。”
“叶白道:‘我很想快点找到我的路,成为一个拥有自己剑道的真真正正的剑客。’”
“罗玄仍然不能领会他对剑客的奇怪认知:‘你曾言柏石大侠的剑道并不圆满,还未完善,难道强大如柏石大侠、坚定如柏石大侠、为善如柏石大侠,仍然称不得一个剑客之名吗?还是说,那两个杀人如麻却剑道圆满的大魔头反而才能称剑客?’”
“叶白闻言有些茫然,他从未想到剑道与剑客的关系之间还会有其他东西,只能磕磕巴巴道:‘这、这不一样……’”
“柏石大侠,与大魔头?”
狄飞惊的脖颈处围着支架,他的颈骨还未痊愈,但颈骨断裂造成的一众恶劣生理影响都已经得到各种程度的缓解,接下来他就要调养好身体,等待兄长与燕大哥寻到契机为他取得程神医所言传闻中的黑玉断续膏,再进行后续的医治。
苏梦枕的奇毒倒是解开了,只是经受过这么多年的摧残,身体到底破败了下来,只得精细调养,慢慢养回来:“我们没听过前面的说书部分,这故事直接听后续,可能听懂么?”
虽然单凭这句话,也是能够意会罗玄所表达的含义。
张三娘:“不要紧的吧。不然他早该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