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格格党

第 3 章（第5页）

三爷在不远处弯腰拴牛绳，我摘下玉坠子，掷进了蛙鸣响亮的池塘。

“盈丫头，你投了石子进了水塘，当心惊扰了大蛇休憩！大蛇夜里睡不好，就要来找你

！你看那塘中间，无风起浪，颜色深青，必有妖物！”

我忍俊不禁：“池塘水面起涟漪也是寻常事，塘水深了，颜色深也不是什么怪事啊。”天色渐暗，我瞧不大真切，嘴里嘟囔着。

最近瞧东西越发不如从前了，夜夜在油灯底下瞧那些鬼狐精怪的故事本子，到底是熬伤了眼睛。

“瞧不见了瞧不见了，民间俗蛇需修炼五百年而成蛟，蛟修炼千年而化龙，这等成了气候的精怪，视听鼻嗅皆高出凡人许多，不是逼不得已，万万不会教世人窥见真身，那大蛟行动如此迅捷，更非凡物，你瞧，不过眨眼的功夫，它连半个影子也没有了。”

庄稼野草在微风中簌簌摇动，牛蛙依旧鸣叫嘹亮。不过都是乡野常色，哪里来的鬼魅精怪。

“天不早了，大蛇也要回家的，我们也该早些回去的。”我嗔笑着答道。

不知不觉说话间爷孙俩已走远了。

此时，水塘塘心涟漪顿生，水面由深处泛起血色气泡，一条负伤的暗青色的大蛇破水而出，它探出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渐远的二人，若有所思，倘若不细看，真没发现这大蛇额头有一对犄角。不远处的水面，它探出一条蛇尾，倘不凑过去看，绝看不到那蛇尾卷着的正是方才少女掷投而出的玉坠。

爷孙二人的对话被大蛇听了个干净，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玉坠上的名字分明是属于男人的，又怎么会被这少女丢弃，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明尧的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怜悯。

趁少女尚未走远，明尧施法看到了她的前世：丈夫早逝，寡妇孤苦伶仃的抚养年幼的女儿，常常进山林捡柴火，偶然的机会救下一妙龄少女——是那有求于他的兰花精！

突然眼前又闪现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身怀六甲，扶着腰，在一个秋天的午后，提着一桶浆洗好的衣裳从桥头上慢慢走下。

缘分的奇妙令明尧惊叹不已——自己昏昏碌碌的醉酒几十天，人间早已换了模样！如若不是自己喝酒误事，前一世那老媪肯定能多活些时日。

可眼下他自顾不暇，哪里能对眼前的少女多加照拂，且等再忙过一阵子吧！他这样想。

于是等二人走远没了身影，它飞快地从水里奔游而出，这大蛇比寻常所见的水蛇竟大出十数倍，腰身粗壮，竟长有四爪，月色下它周身鳞片泛出点点光泽。大蛇呼地窜进庄稼地，电光石火间蛇身压倒一片庄稼。等到由远至近响起一片悉悉簌簌的声音后，除了那片被压倒了的庄稼证明大蛇的确来过，四下具静，哪里还见得那大蛇半点影子。

与此同时，中原大地万里之外的幽冥海底排列万千寒铁牢笼，寒铁生光，而幽黑的海水丝丝吐露寒气，不由让人心生疑窦，不知到底是那寒铁浸透海水冷寒，还是那万千寒铁无时不刻散发的寒意冻彻深海。倘若目光向上，越过汩汩流淌的海水，往几千里之上的鲛人国看去，一处茂密海藻丛中，霎时之间迸射出一道强烈的紫光，紫光裹挟黑雾，诡秘至极。

寒铁牢笼里一白发及地的妖冶男人手脚都带着粗重的镣链，他原本低头安静的坐着，突然他感受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来自结界的强烈异动，他蓦的抬头，目光阴冷。

“怎么会是他？！”

寒来暑往，眨眼之间又是秋天。

农家女盈盈待字闺中，帮家人料理家务，农忙时节也帮家人务农。

暑天太短，洋槐树叶落了几回，夜里的风就很凉了。夜里起夜不披上外衫，再回屋浑身就冷飕飕的。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个正在奔跑的娇俏灵动的少女，穿一袭嫩绿色长裙，身量高挑纤细，她笑着回头，身后追来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看不清面容，笑着牵住了她的手。

虽然这个梦很唐突，但是我仿佛身临其境，梦里和煦的阳光和树林投下的阴影无一不如同真实，我能感受那少女的一颦一笑。

我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梦里的少女是那样青春洋溢，美貌动人，而自己是望其项背，想到这里不觉脸上涨红——莫不是自己是做春梦了！

农家女盈盈醒来后被锁事烦扰，片刻之间这个梦就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

闲话少叙。

近来集市上突然多了一路从北边来的难民，大约几百人，这些难民一路南下，都是躲避战乱，辗转奔逃。他们拖家带口的睡在村里，天不亮又朝南走了。

夜里爹跟大爹说话，说北地之人尚且逃命，申州只怕太平不长久。

我有点担心，我怕我也会像那些难民那样睡在街上，拖家带口流离失所，漂泊于乱世。

【七】

近日秋雨连绵，下个不停，令人心烦。

不知怎的，这天夜里我刚睡下，睡意朦胧，半梦半醒之际我竟听到震天的哭喊声，远远的，不大真切。

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常做古怪的梦也是有的。天天听兄弟伯叔们说起战事，夜里做梦竟然立竿见影的梦到哭喊声了么。

我心里这样想着，哭喊声却越发近了。女人的嘶吼和哀求，小孩撕心裂肺的嚎叫。人们惊慌逃窜，远近都是物什碰翻掉落的叮咚哐啷声，火舌舔噬房屋时的低吼，让喧闹变得沉闷。

不对！

我心里猛地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睁开眼窗外就是冲天的火光，哭喊声近在咫尺，分明不是梦!推窗看时，木窗外的世界浓烟滚滚，人们奔走逃窜，身穿兵甲的官兵紧追不舍，拿着长矛大刀狞笑着肆意杀戮。

我啪的关上木窗，一时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怎么办怎么办。

早就听说仗来了，但我没想过它竟像暗夜里的妖祟，在人们酣睡的夜里，悄无声息地，杀人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