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迈进太师府邸,我方领略什么是豪贵气派。四进的厅堂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且不说这府邸里一应的器具陈设,由外至内,美轮美奂,不一而足。
脸生的丫鬟轻车熟路地领我进去,敏敏被安置在候客厅。于是我随着这丫鬟一路穿廊绕亭。终于行至正厅,只是让我在偏厅略坐等候传唤。
遥遥望见正厅里宾客正襟危坐,我心里打起了鼓。不知王太师何时让我进去,也不知要我献什么艺。因此往来徘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边太师府正厅,王太师酒酣兴浓。
“来人,快传宛盈姑娘,请她为我们高歌助兴。”
“敢问太师,这位盈盈姑娘,可是红袖阁中的李宛盈?”底下有位年老的官员高声问了一句,霎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不瞒李国公,正是正是。”王大人捻须大笑。
“那属下可要在此恭贺太师新得美人之喜啊!这位宛盈姑娘,歌喉婉转,貌美才高,声震汴州城啊!”李国公话音一落,底下人议论纷纷,又纷纷站起作揖贺喜。
“多谢诸位,王某这就唤来美人,来人,快传盈盈姑娘!”太师喜不自胜。
有丫鬟匆匆跑来通传,我也手脚大乱,只得急急赶去前厅。
我以手扶着沉重的发髻和满头的珠翠花钿,身着绮罗绸缎,低头颔首。走进正厅时,我听得分明,是满座的惊叹。
我一眼就望见了两年前得罪的李大人,心里不觉咯噔一声。
大事不好。
老天开眼,保佑我今日不要出什么错。
“小女宛盈,特上前来为各位大人吟唱助兴。”
李国公念着白须,满脸笑意:“盈盈姑娘芳名远扬,我等早就渴慕姑娘,盈盈姑娘千万不要嫌弃我等粗鄙。太师,晓盈姑娘貌美才高,不在玲珑姑娘之下,太师莫要误了此等妙人才是啊。哈哈。”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我脸上发烧,微微福身,轻声道:“大人谬赞,小女子实在不敢承受。不怕诸位大人见笑,小女尤擅前朝白乐天之长恨歌,贱婢歌喉嘈乱,音律不全,斗胆献丑罢了,只是为诸位大人助兴,大人莫要笑话才是。”
众目睽睽之下,施展手脚难免心慌,况且我的舞技实在不堪,只要不是忘了歌词动作,就算不错。唱了没两句,突然余光瞟见厅堂之下有人一动不动的打量我,于是更加慌乱。
宋秉义怎么也会来这里?!
谁知那人却眯着眼开口:“盈盈姑娘所唱之曲,太过艰涩,常听市井妇人唱玉树□□花,盈盈姑娘何不唱来?!”
台下宾客纷纷摇头笑将起来,只有角落里的明尧公子面色不改,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不知为什么,见到明尧公子,我总有种莫名的心安。
我瞧宋秉义口齿不清,摇头晃脑的模样,深知他是喝酒喝的糊涂了,所以并不作声,只是朝台下诸人福身示意,自顾自的下了台坐到王太师身旁,为他斟酒。
王太师伸手抚摸我斟酒的手,我抬眼微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
这王太师的缠头钱薛秀鹂赚得,文玲珑赚得,怎么偏偏我就赚不得?我偏偏不服。
宋秉义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朝我摇摇晃晃走来。
“宛盈姑娘,你真是好狠的心哪,你如今攀上高枝,就全然不理会我了!当初你对我说的什么,你全忘了……”
他说着说着留下眼泪来,我一时又羞又窘,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皆惊诧的瞪着眼睛看形容失态的宋秉义出丑。
就在此时王大人身后的随从突然震怒,拍着案几站起来:“林大人,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将此人给我打发了!”
于是席间慌忙站起来两个幕僚架走了宋秉义。
那随从陪着笑脸作揖道:“宋少爷年纪轻,喝多了酒胡说,他向来如此放浪,大人们可不要被他坏了兴致。来人,快给诸位大人倒酒!”
众人这才谈笑如常,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与这宋公子素不相识,他今日一番话,可是叫贱婢吓着了,太师不会因此厌弃盈盈了吧?”我拿着腔调,故作委屈,倒向王太师怀里。
是跟谁学的呢,我记不清了,我也不太在乎。
男人多半喜欢就是了。
王太师执着我的双手,不住的摩挲,贴着我的脸好言抚慰,我闻到他口里酒菜混合的浓烈气味。
“在我心里呀,除了盈盈姑娘我是谁都不认的,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分别呢?”
“盈盈就知道大人是偏疼我的,既如此,总算没有枉费小女对大人的一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