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姣对人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感觉,厌他、惧他,却又不受控制地依赖他。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李承度那么可怕,他一点都不顺从,总是忤逆她,还会擅自帮她做许多决定,明明心底想着利用他抵达雍州后就让爹爹狠狠罚他。
可是,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间却越来越久,身体也想要靠近他。每次他稍微离得远些,她就会忍不住颤抖,想起那夜冷厉的风和孤狼闪着寒光的尖牙。
几次从梦中惊醒,扶姣抱着被子发抖,最后都忍不住赤足跑向隔壁的李承度。
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这时候却会任她瑟瑟发抖地蜷在怀中,烛光中的无言,竟让扶姣感到了丝丝温柔。
他是个温柔的人吗?不可能,这个词天生就与他无缘。
连日奔波躲避追兵的不安定和脑中思绪的挣扎反复中,扶姣当真病了,浑身无力地发起高热,无法再赶路。
脑袋晕眩的感觉让扶姣几度想吐,朦胧中睁了几次眼,依稀都看到榻边的高大身影,让她稍微有了安心。
但再一次醒来后,屋内空荡荡,仿若万籁俱寂。窒息感瞬间涌上,扶姣眼泪唰得就流了出来,还未出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
她泪眼汪汪地看去,李承度步伐停顿了下,端着药汤走来,淡声道:“该喝汤了。”
一手搭上碗沿,闻到浓浓的苦味,扶姣不由别开脑袋,含着可怜的哭腔道:“我不想喝……好苦,要吃糖……”
她是个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美人,神气活现时犹如热情绝艳的花儿,这般楚楚撒娇时又显得我见犹怜,自有惹人怜惜的魅力。
李承度的视线,从她细白的指尖慢慢往上移,攀过清瘦许多的面颊,直至那双含泪的眼眸,依旧冷静而沉着。
反倒是扶姣,被他目光扫过的每处都好像着了火,散出灼灼热意,让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不知为何,她很怕他这样看自己。
一如那晚及时出现救下她时,也是这样将她从头看到尾,审视中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如果是以往,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发怒生气了,可这段时日以来,她深深了解到,他不是舅舅他们,更不是府里忠心的侍卫,绝不会唯她是从。
陷入危险又被救的几次经历中,扶姣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以前从不理解的一个词——委曲求全。
“郡主还是早点喝了,病愈早些上路。”李承度的声音很好听,压低时有种别样的魅力。但他这个人极冷,这种冷和热相撞,让此刻的他拥有了一种奇特的气质,仿佛蛊惑人心,又仿佛一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
轻轻喔一声,扶姣没再提糖的事,皱着眉头痛苦地把一碗药慢慢喝下,又想委屈地哭时,一盏蜜饯忽然出现在眼前。
她意外抬首,李承度已将小盏放下,拿汤碗转身走了出去。
原来他有记住她的话么?挑了颗漂亮的蜜饯含入口中,扶姣不解地想。
甜滋滋的味道涤荡口内,没片刻药效发作,她打了个呵欠,又睡了过去。
扶姣这一病,耽搁了俩人三日路程,期间李承度不得不费了更多的精力来解决追兵。
不知身后穷追不舍的是谁,竟往往都能精准预测到他们的路线,要知道,很多时候面对岔路,李承度都是临时做的决定。
隐约间,扶姣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好奇问:“身后追兵是你的熟人吗?”
她正在被李承度带着骑马,闻言他好似微微垂手看来,漠然道:“何出此言?”
“因为……”扶姣小声道,“如果不是相熟之人,怎会对你的习性如此了解,每每都能精准追来。”
他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她一眼,而后道:“追在身后的,正是郡主的夫婿,世子沈峥。”
扶姣大惊,“那还不快点甩开他!”
李承度没应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和不固定路线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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