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对冬娃子的不辞而别大发雷霆。
她从大年初一清晨开始骂人,一直骂到临近中午才闭上嘴躺在炕上休息,牦牛将一碗面条端到炕桌上,再端上一碟酸萝卜炒腊肉,牛氏闻着饭菜的香气哼哼了几声,说道:
“让我活活饿死好了,反正也没啥盼头了,冬娃子这一走不会再回来,咱们牛家算是绝后了!”
牦牛心里有鬼,虚着声安慰:“他是回毛家梁镇上,又不是去别处,过一阵子就回来了,你放宽心,快吃饭,身子要紧。”
牛氏拉起衣襟拭泪,骂道:“我还不知道他的性子,你见他啥时候不吭一声离开家的?这分明是心里有了想法,眼见得家里乱成一团麻,他不想在家待了才偷着走的,恐怕这回走远了,不信你去镇上瞧瞧他。”
牦牛赶忙答应,说他过了初三就去毛家梁镇去找冬娃子,哄着牛氏吃饭,牛氏扒拉几口,抬头问:“犏牛放出了没有?冻他一晚上让他清醒清醒,我看他是被那表子迷了心窍,以后咱们可得留意着,当着犏牛的面不要对他媳妇说三道四,免得若怒了这二货!”
牦牛说早放出来了,犏牛身子结实,窑洞里搬了个火盆,身上还裹了棉被,哪能冻坏他。
牛氏吧唧着嘴盯着牦牛,愣不防问他:“昨晚你和冬娃子睡一起,咋会不知道他啥时候走的?”
牦牛躲开牛氏狐疑的目光,嘟囔道:“给你说好几遍了——我临睡前喝了一碗高粱酒,睡得瓷实,早上醒来他就不见了,下了炕一看大门还锁着,屋里没他的东西,西墙上有翻过的脚印,才知道这小子半夜偷着跑了。”
牛氏半信半疑地吃着面条,对冬娃子的突然离去总是放不心来。
“她那肚子也该有动静了,要是过了三月种了庄稼还怀不上,不如卖给别人家,我的钱可不白花!”牛氏咬牙切齿的样子像庙里的钟馗,只差两腮上没贴胡子。
“卖了还得买!不见得有合适的,年轻点的价格更高,过上一年再说吧。”
牦牛心里盘算着乔荞。
这个女人怀不上孩子他才有机会接近她,要是卖掉乔荞,说不定牦牛彻底沦为光棍。
牛氏眦着眼从牦牛脸上看出了别的东西——他和犏牛一样舍不得西厢房里的婆娘,都当她是个宝贝,可见这婆娘在炕上是个骚货,真是难得一见的浪蹄子啊!
“让她给小红熬点野鸡汤去喂!”牛氏放下碗吩咐牦牛。
牦牛拿着空碗出了堂屋进了厨房,看乔荞在案板上切白菜,犏牛端着一海碗的面条正蹲在地上吸溜。
“我娘说了,让你给小红熬碗野鸡汤去喂。”他摆着架势,不敢看乔荞的眼睛,虽然装出了一脸平静,心里却泛着虚气。
乔荞答应一声,爬上木梯去取房梁上的野鸡,一回头,发现牦牛还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身子没有离开的意思。
“犏牛,吃完了烧火,烧得旺旺的,听到了没有。”
乔荞提高了声音,沉着脸挥刀砍鸡。
手起刀落,鸡被剁成两半。
牦牛出了厨房门。
乔荞一大早就听到牛氏的骂声,才知冬娃子半夜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