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撩起臂上龙袍,把玩着露出的袖弩,唏嘘道:“这见血封侯的利箭,还是大将军所赠!当时是为了朕免于受辱,为了天子该有的体面!可惜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啊!”
他身为天子,富有四海!
虽然困局京城,但京中文武对他,却皆是礼仪有加!
可惜陆远在他面前,却从未有过臣子该有的拘谨和恭敬!
虽然他们彼此皆知,此时不是大战时刻!
他也同样收到消息,扬州军跑马弘农,想对他京城釜底抽薪!
不过他对此已有决断,正是天下诸侯!
当下局面对他而言,也同样志在拖延时间!
只等诸侯大军到来,在关中混战,以便他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他念及陆远无礼,此刻也不禁箭指陆远,想看到这个反贼的一丝惶恐姿态!
哪怕只有一丝,也能让他心满意足!
“陛下有所不知,暗器旨在于一个暗字,亮出来就已无用了!”
陆远挥手指着袖弩,风轻云淡:“利箭要出,手腕及臂膀都会先有征兆!行伍老卒的本能,足以避开利箭,同时掰断手腕!正因于此,末将当时送出袖弩,才会言称只能保陛下体面!”
他不知刘协为何磨磨蹭蹭,始终不提弘农之事,不过却也乐见其成!
对于袖弩这般同归于尽的暗器,倒也不甚在意!
一支利箭,刘协无论如何权衡,都不会指向他身后的唐瑛和伏寿!
何况她们都内衬软甲,如果上身中箭,则根本毫无伤害!
而他还外罩山文甲,袖弩对他,则更毫无威胁!
即便他无法避开利箭,也能及时避开身形,以甲胄抵挡!
本能之下,也的确会出手杀敌,消除隐患!
如果刘协乱来,哪怕他不愿徒增麻烦,也只能背负弑君之罪!
“原来如此!多亏大将军提醒!”
刘协自斟自饮,神色自若:“朕困局京城,倒是孤陋寡闻了!不过朕每每念及宵小叛逆,乱我大汉,总是有心御驾亲征,趁机以袖弩发威,玉石俱焚!可惜,原来还是镜花水月!”
陆远俯身倒酒,神色坦然,却也未发一言!
事已至此,他们立场敌对,实则都是废话!
哪怕刘协再多讥讽,他也无意理会!
刘协却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眸光闪烁:“大将军的箭,在将士们手中!但大将军可知,天子之剑,是上天权柄!正如先祖斩白蛇起义时所言,犯吾法者,惟有剑耳!”
陆远怔了怔,摇头失笑:“陛下何出此言?”
这是他们上位者的心思!
言辞交锋,也只有他们可知!
刘协虽小,但毕竟是大汉之主!
哪怕朱儁,闵贡,受格局所限,此刻也不明其意!
至于唐瑛,伏寿,则更是一头雾水!
只觉得事已至此,此刻天子竟然还想劝降这位大将军,有何意义?
至于以上天权柄威胁,则更是笑谈!
“先祖斩白蛇起义,筚路蓝缕,开创大汉基业!”
刘协却旁若无人,侃侃而谈:“大汉四百年,几多挫折,宵小无尽,但大汉仍在!当下些许困顿,算不得什么!昔日王莽号令天下,何其势大,最终还不是死于天谴!”
陆远击掌赞叹:“陛下所言极是!末将为国讨逆,心中所愿,正是大汉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