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岭不自觉地想,若真是程序外谢之容的情绪影响了程序内的谢之容,那么此刻的谢之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像与素日一般地同他说话的?
萧岭现在听到谢之容的声音,只想把自己浸到水里闷死。
“怎么了?”
“张将军送来急报,”谢之容道:“军务紧急,臣不得已打扰陛下,请陛下恕罪。”
似乎,比往常客气了一些。
萧岭阖上眼,“你念吧。”
“是。”
张景芝的信素来非常简洁明了,即羌部动兵频繁,蠢蠢欲动,兆安与羌部联系频繁密切,互为呼应。
萧岭按了按眉心。
也就是说,出兵兆安已经迫在眉睫。
他决计不能让晋朝腹背受敌。
“之容怎么看?”
谢之容顿了下,才回答说:“臣以为,兆安之事已不能再拖,再推迟下去,易生变故。”
萧岭点头。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谢之容较之萧岭,心绪更如乱麻,烦躁郁结非常,种种情绪只被生生压下,在萧岭面前表现得似无破绽罢了。
“朝廷对地方,不动兵则已,若动兵,必然胜得毫无悬念,”萧岭斟酌着词句,他不愿意为他和谢之容本就微妙无比的关系上再添霜,“朕想你去。”
谢之容启唇,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应答。
从前他自负自己能看穿萧岭心中所想,几日前才知自己的想法何其可笑。
想要萧岭倚重他,想要自己无可替代。
又恐萧岭猜忌,恐他不信自己。
“臣,”谢之容应答:“愿意。”
只有谢之容自己知道,方才那一瞬间,多少想法在他脑海中流转纠缠。
萧岭蓦地松了口气,又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卿忠体国。”
谢之容注视着屏风,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既是陛下所愿,为臣者自当九死不悔。”
萧岭只觉心中仿佛被人掐了下的酸软滞涩,差点想冲出去抱住谢之容,但想想自己此刻的样子实在算不得雅观,“朕会倾举国之力,凡之容所需,朕定不吝啬,但朕,只能给你半年。”
必须速战速决。
让羌部无有可乘之机,也要表现出,朝廷对地方的绝对压制。
“足以。”这是谢之容的回应。
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萧岭只会认为此人狂傲自大得令他发笑,可若是谢之容,那萧岭则笃信之,连庆功时封侯的诏书都想好小半了。
这自然是玩笑。
之后的细节还需要一一敲定。
萧岭不知道自己在水中泡了多久,谢之容在回答之后也无声响。
萧岭又按了按无比酸胀的太阳穴,他以为谢之容已经离开了,从水中起身,正要寻一条擦巾时,忽听谢之容道:“陛下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