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崔康装昏被抬过来后,从崔安到其祖父杨廷机乃至死了多年的杨氏都骂了个遍,冯氏起先还能压着性子安慰儿子几句,奈何杨氏性格极坚又狠极,从来只看输赢,不问道义不问缘由的,听崔康哭嚎半日已是看在是亲儿子又无端受伤的份上了,崔康一句一句没完没了,磨得冯氏此刻也没了好言辞。
崔康听到这话立时从床边窜起来,气得恨不得离地三尺,咬牙道:“难道娘也信是儿子给崔安下得毒?便是下毒,我也不能挑我过生辰,他来我府上的时候下,这岂非和全天下说下毒的是我?况且崔安没死,我这举动,落入父王眼中便是既狠绝不念兄弟情分,又蠢得无可救药,不是叫父王对我失望,反而使崔安的世子之位无可撼动?我是崔安的弟弟,不是他爹,做不来这样为他好的打算!”
冯氏转着手指上石榴红色宝石的戒指,问:“那又如何?”
原本跳着脚的崔康如同被从头浇了一桶冷水。
是啊,那又如何?
崔安是邀来的,酒也是崔康自己亲手给崔安倒的,阖府宾客皆见,万万抵赖不得。
崔安与崔康兄弟关系本就势如水火,有了这世子之位,更要争斗不休,崔平之早有所料,故而早就与两个儿子言明,莫要兄弟相争,让皇帝坐收渔利。
也就是为这句话,崔康要在崔平之面前做个兄友弟恭的样子,所以才在生辰前就下帖子特意邀崔安来府上赴宴,又亲手斟酒,以显为弟对兄长的恭顺。
偏偏就是那杯他亲自送上去的酒有毒!
崔康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就在崔安要喝的时候,忽有一崔康的近侍跳出来大呼,大公子,不能喝!
满堂震惊。
还没等他们做什么,那内侍嘴角涌血,向后一仰,竟没气息了。
很快,那杯酒就被证明有剧毒。
崔安被吓得面色苍白,直往城外去。
不到一个时辰,杨廷机就随着崔安一道回来。
两人在崔平之面前对峙,崔康自然满口叫屈,称那内侍被人收买,结果很快就查出,那内侍的妹妹遭越崔康霸占后跳井,内侍得知崔康要害崔安,基于忠义与妹妹受辱而死的愤懑才出来告诉崔安不可喝那酒。
崔安哭哭啼啼,甚至到了跪在崔平之面前,说这世子之位引得家中不和是他的罪过,不若要二弟当世子。
人证物证都在,无可抵赖,况且又在杨廷机面前,崔平之怒极,一耳光扇了过去,命人将崔康拖到祠堂跪着反省。
不止崔康自己,为给杨廷机与崔安一个交代,崔康身边的人俱被拷问了一轮,凡平时私下里对崔安稍有不满者,都被撵出了受恩王府,连带着冯氏都被斥责教子不严,被禁足三月。
铁证凿凿,便是崔康的外祖都说不出什么——他当时亦在场。
只能闷声咽了个这个亏,日后还报。
崔康恨恨道:“今日之耻辱,他日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