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闹别扭,两人在外人眼中仍做足戏份,扮演着一堆和睦夫妻。
走下马车后,铃兰跟着元邈四处打着官腔,脸笑得僵硬。等列座时,她便不再继续伪装,瞧都不瞧他一眼。
期间两人未曾相谈一句,元邈鼓足勇气,尝试发起话题,铃兰却只点了点头。
并非她刻意忽略,越临近夏千寻的表演,她越是紧张,元邈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可是夏千寻脱离邹季澄后第一次出演。
越州刺史下令逮捕了邹季澄,并派人到邹家戏楼里,通知了夏千寻等献宝之事过后,便要给邹季澄定罪。
邹季澄是放不出来了,毫无意外地,邹家班面临解散。
夏千寻扛起了整个戏班。
不光是为了她自己的理想,同时为了保护身边的姐妹。
刺史的人几次三番前来“关心”邹季澄的两位遗孀,都被她寻借口屏去了,后面碍于铃兰在现场,那刺史也不怎么敢去了。
夏千寻之前说请铃兰帮忙,但也只是请她品鉴以及反馈新排演的戏目。
实际上,铃兰身为一个门外汉,也提不出太多见解。在她见过几场排演后,不由得感慨行行都不简单。
每一句的节奏和重音都有讲究,每场演出之前,伶人们还要亲自考量演出所在地的地形特点,以确保伶人的台词能够清晰传入每位观众耳中。
在这段日子里,铃兰顶门前去悦来酒楼帮夏千寻排演,到日落前夕才归家,也几乎没什么精力与元邈周旋。
总之,铃兰与夏千寻的努力没有白费,演出赢得了满堂喝彩,铃兰由衷欢欣,差点跑到后台祝贺,好在元邈及时拉住她。
下一场是刘采春的演出,铃兰玩味地看了一眼元邈的堂兄元稹。
这对历史上知名绯闻男女终于要见面了。
可是事实上,这场会晤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戏目结束后,元稹看不出对刘采春有异乎寻常的关注,只顾着与旁边的白居易畅谈,。
传言这种东西果然不可轻信。
铃兰光顾着盯看元白两人发呆,脑子里飘着野史与同人里的记载,丝毫未觉察旁边正注视着她的目光。
瞧见铃兰略显兴奋的神色,元邈脸色黑沉。
回想年前某日,铃兰特地给白居易写了封消灾信,后面与古晏廷在家中对弹白居易乐府诗。
浓烈而灼人的醋意弥漫在心田,他越想越酸,便问了铃兰:“看这么入神,在想什么?”
铃兰触景生情,随口便是白居易的“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1”。
言罢,她转头瞧见元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有那双毫无喜色的眼眸。
——谁家好大的醋坛子打翻了?
——哦,是她家的。
铃兰慌张低头,吩咐酒楼的伙计要了几份元邈平日最爱的菜色,又为他在杯中斟满了好酒。
元邈动都没动桌上的菜肴,一个人小酌闷酒。
铃兰仓惶地往他盘子里夹菜,稍不留神就堆起半座碧绿小山,“多吃点菜,别上火。”
“你也知道上火。”元邈深呼一口气,拿箸拨弄着盘中的小山,脸上阴云渐散,透出几缕晴。
她稍微一哄,他便极为受用。
这会儿气消了,元邈摆出一副大度模样,“你若是欣赏他,不妨等下去堂兄那桌转转,请堂兄与他到家中小住。”
铃兰有些难以置信,还当自己听错了,再次试探一遍:“就这样?不骗人?”
“嗯。”元邈稍微点了点头。
醋坛子转性了?铃兰仍觉得是在做梦,信他能突然间想通,不如信蚂蚁倒拔垂杨柳。
这说着的功夫汇演结束,铃兰将信将疑地看了元邈一眼,还未等她开口,他便带着她朝堂兄那桌走去。
到半路时,夏千寻却迎了上来,说感谢铃兰这些日的帮助,邀请她到后台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