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瞧过去,陈瞎子灵活地拾起他的乌纱帽,喊道:“县令,您的东西可别落下了。”
“原来你不是瞎子。”县令手触到腰间的弯刀,冲着陈瞎子拔刀相向。
陈瞎子怪自己气数将尽,怨不得别人,好心行善却不慎暴露自己未瞎的事,县令决计不会放过他。
他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打得过带刀的。
他向前两步,合上双目,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指着抻长的脖子,“您刀割得快点,我怕疼。”
县令笑了笑,“这可由不得你。”
手起,银色的刀光在陈瞎子的眼前晃了晃。
刀未落。
“当啷”
刀子落地。
陈瞎子瞪圆了眼睛,瞧见新搬来的住户墨琴,紧扼住县令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持刀。
古晏廷与铃兰随后赶到。
两人早早便猜到县令其来者不善,打算等必要时出手相救,只不过墨琴行动迅疾,抢先一步救下陈瞎子。
古晏廷看了一眼倒地的县令,以及瑟缩成团的陈瞎子,对墨琴墨琴冷言:“你一向漠视他人生死,今日竟学会了救人?”
“什么人会有这等愚蠢的想法?”墨琴踢走地上的刀刃,朝古晏廷凑近,“可别误会,他人的生死勾不起我一丝怜悯。
随后阴恻恻冷笑,“比你先行一步,更令我愉悦。”
两人面对面沉默者,虽都面无表情,但旁人看得出他们两人都咬着后槽牙,战火似乎一触即发。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的。
铃兰趁两人注意仅在放在彼此身上时,从他们背后溜过去,扶起陈瞎子,引着他往外走。
开溜时,两人听到不少讯息,譬如,赵憺忘是行妄将军之子,而他现在却是死了。
当墨琴说到古晏廷杀了赵憺忘时,铃兰和陈瞎子已经半只身迈过门槛,一老一少不敢回头,大气也不敢喘,灰溜溜地逃走。
铃兰溜过两条街角后,脸色骤然蒙上一片苍白,古晏廷是她的直属负责人,却杀了行妄将军的子嗣。
这下她不光回四时会的路途艰难,恐怕也惹到了将军。
出发去长安的那日,元邈醒得极早,窗外的天空尚未发白,他却推搡铃兰起来整饬衣裳。
铃兰睡得正香甜,平日里她至少要睡足四个时辰才醒,这会儿心里有些怨,“天亮了再去也不迟,去长安少说半个月,不差一两个时辰。”
元邈却道:“我们拖着三位证人,若不趁天黑离城,刺史等人能放我们离开吗?”
三位指的是林达与林姝兄妹,以及前几天铃兰救下的陈瞎子,他们寄住在元家。没有长安下达的指令,州县各级无法派人搜元府拿人。
但他们出城时,情况便不一定了。若在路中以检查安全为由拦下他们搜车检查,这三位证人可就保不住了。
铃兰想了想,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
出行时他们很快安置好马车的座位,元邈与林达、陈瞎子一辆车,铃兰则与盼汝、林姝同坐。
戍守城门的官兵还是前夜的那些,见到元邈驱车离城,只稍微打听了两句。
他们也知金光莲华的事,那是皇上委托的任务,所以他们不敢轻易拦截元邈,怕耽误了行程,回头被皇上问罪。
于是很快地,官兵们便打开闸门,为元邈的车队放行。
事后果如元邈所料,刺史买通了隔日轮岗的守卫,预谋在元邈等人出城时搜查马车,但可惜到晌午时仍未等到元邈出现。
刺史派人去元家查验情况,随后才知门口虽站着几名家仆,但里面的元邈一家三口以及三位证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刺史才得知,元家这宅子是裴相在早年间购置的房产,这里的家仆在元邈到来前便已经住在这里,无论元邈日后升迁还是贬谪,他们都会始终如一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