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停咧开嘴,拍了拍手,“好啊好啊。”
墨琴随手叫伙计关门,插言:“铃兰去黄草峡,是为李瞳的事,此事恐怕不好解决。”
“何意?”铃兰抬起头,疑惑道:“这县令是铮铮铁骨?但他既然放过了李恒,那便不是铁板一块。”
四时会也好、安宁司也罢,两边都有个宗旨:苍蝇叮不得无缝的蛋。
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是真理,人只要有贪欲和弱点,那他们便能有法子使之屈服,甚至为己所用。
铃兰觉得她借用裴家的权势也能顺利带走李瞳。
墨琴道:“倒不是他硬骨头,只是这事惊动了上任不久的那位相公,他可是交代下去,此事一定要秉公处理,切不得让人看李家和郭家的笑话,损害大唐形象。”
那位相公自然指的是元邈,铃兰不觉摸了摸垂到耳边的发鬟,“他该不会设局诱我到黄草峡,以便抓我归案吧?”
墨琴说道:“他抓捕墨家长女铃兰,裴家夫人的侍琴丫鬟,与裴家的裴椒有什么关系?”
古晏廷也跟着宽慰铃兰:“裴家先前已对外宣称裴家娘子在太原养病,既然元邈当初猜不到你在这里,更不会想到你会前往黄草峡。”
墨琴总要与古晏廷杠一杠,“想得倒是简单,铃兰在这里的事,他早猜出来了。”
铃兰想起夏千寻唱出去的《荔枝吟》,冲古晏廷笑了笑,“这可多亏了你。改日还是忌酒吧。”
“对了,”铃兰切回今日前来的正题,问墨琴:“近日皇上给他下了道密旨,让他送什么劳什子的荔枝。”
她对古晏廷使了个眼色,古晏廷借机把欠铃兰荔枝田地款项的事说与墨琴,不过墨琴倒是慷慨,倾囊拿出三百五十两银票,说是给铃兰和古晏廷的路费。
“那黄毛小儿近几年总心血来潮,愈发像是折腾人。”墨琴斜眼瞟一眼古晏廷,“他不必亲自去长安,不过可以顺带请个假陪你去黄草峡,也好有个照应的。”
铃兰笑吟吟,接受了墨琴的提议,“晏廷陪我去涪州也行,到时候我们把荔枝树种在那里,山南东道至少毗邻都畿道,从那里出发可以大幅缩短送货时长。”
这一声晏廷叫得亲密,通常挚友也只能互道小字,墨琴挑了挑眉,默默观察两人,不觉走了神。
郭停不知何时跑到墨琴身边,瞧见他手边时漏里的细沙将尽,便将时漏翻转,重新满上的漏中沙簌簌流下。
墨琴抓起郭停后背的衣襟,将他捞起,不论郭停如何挣扎四肢,他都不肯放下。
墨琴的脸黑得跟火焰山熏得似的,铃兰则脸色惨白。
铃兰站到墨琴身边行了歉礼,低声哀求:“停儿好奇心重,都怪我没看好他,乱动您的东西。我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多多包涵。”
这孩子闯祸的技术,可比盼汝强多了。
郭停和元盼汝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熊,想她小时候乖巧听话,这肯定不是随她,大抵是随他们爹,可称得上是爹熊熊一窝。
墨琴听到铃兰的道歉,舒了一口气,放下了郭停,又死死盯着他看。
郭停望着那张阴森的脸,吓得几欲哭出来,他会说的话不多,连连重复着“对不起”。
“知错就改便好,记得不能下次再犯了,否则”墨琴顿住话语,冰冷的手掌揉着郭停的头,觉察小不点瑟瑟发抖,便放过了他,再瞥一眼时漏,“看来,我们该走了。”
四人走出雅间时,一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郭停倏忽间身子僵硬,赶忙拽了拽铃兰袖边。
铃兰弯腰低头,“你可有何事?”
郭停向后瞥了一眼,附在铃兰耳边道:“那个人手里有刀。”
走在墨琴和古晏廷似乎也瞥见了那人的刀,两人对视一眼,墨琴对他们母子催促:“快走,别耽误了时辰。你不是说带我看看荔枝树吗?”
铃兰拉着郭停跟上两人,不出片刻便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