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瞳摇头,“天知道。或许是我玉树临风,惹人嫉妒。”
铃兰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面边框褪色的铜镜,“你自己照照。”
李瞳抱着铜镜,另一手摸着下颌,自恋道:“看来是我太谦虚。”他随手把镜子还给铃兰,“这等寒酸破旧的镜子,肯定不是郭家带走的,昭昧他爹送的?”
这话真让他猜中了。
镜子的确是元邈送的,她当初到元家当丫鬟的时候,元邈在小摊随手赠她的,恐怕他本人都不记得这镜子。
铃兰脸上骤然升起阴云,顾左右而言他:“这镜子是元和二年制,那时候我还没回郭家呢。”说完丢给李瞳最后一包辣条,“你好好保重,过几日表姐再来看你。”
李瞳向铃兰叙述中曾提到的证人钱尘锦,在乐温县开了一见绣坊。该绣坊临近县内最大的戏园落雁坊,伶人皆是绣坊的常客。
钱尘锦为剑南道人士,前段日子出外谈生意,到现在也没回来。铃兰一直等到三月,才见到这位钱掌柜。
铃兰通过李瞳事先给钱尘锦递了函,约定好隔日便登门拜访。
绣坊外停着一匹罕有的双峰骆驼,坊内的伙计正牵着它的缰绳往后走。进了屋,里面没几个人,更显店铺空旷轩敞,铃兰还当自己认错了地方。
再往深处走,瞧见一位西域游商打扮的男子,站在展示蜀锦成衣的柜台前端详。
他穿着修身的翻领黑袍,身材颀长,从背面瞧过去极为惹眼。
铃兰忍不住瞅了两眼,但游商似乎觉察她的目光,转头正对着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并非杨过那等“平平无奇”自谦,春风吹着眼前人这张脸,都会觉得自讨没趣。
但此人高鼻深目、下颌线明显,怎么也与丑无缘。若说好看的话,满脸络腮胡,偏深的肤色裹在黑袍里更显黯淡。
过了一会儿,钱尘锦从后院走出来,瞧见铃兰忙上前招呼:“小娘子久等了,恕我迎接迟了。”
钱尘锦带着铃兰在附近转悠一番,热情介绍店内的蜀绣成品,细致讲解每件衣服背景与图腾寓意。
铃兰听得发懵,虽不懂蜀绣,但根据现代的记忆也知川东蜀绣颇为出名,买下来总该不会受骗上当。
她摸向手边的钱袋,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便笑道:“改日家中若有锦衣要做,定会先考虑您这里。”
钱尘锦见生意谈成,大喜:“很高兴你也喜欢蜀绣。不过,您是来自哪个乐坊,改日我带人亲自上去量衣。您身材偏瘦了些,应该只是采买丫鬟吧。”
铃兰琢磨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黑衣的西域商人突然开口,声音凉如水:“钱掌柜不大会做生意啊。这娘子明显不是乐坊人士。而早前约好下单的人是我。”
后来三人摊开聊起来龙去脉,才算勉强解开了误会。
这西域游商名为周遥,在大唐境内到处做投机倒把的生意,平时居无定所,行商在哪里便住在哪里。
近日他云游到蜀地,听闻钱掌柜的蜀绣颇为出名,便打算进货带到碎叶城贩卖。
或许他生得实在太过平凡,一个时辰前便坐在屋内,钱掌柜几次进出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还将后到的铃兰错认为他。
钱掌柜为向两人赔不是,只身去了后院,亲自交代家仆备礼。
屋内留下周遥与铃兰两人。
铃兰抬头,看周遥摸了一下手臂,细想他从进门到现在,摸手臂总共不下十次,便问:“你的胳膊可是有伤?”
周遥点头,“路遇山贼,为山贼所伤,但不过是些轻伤,不碍事的。已经敷过草药了。”
“我与堂妹前几日到黄草峡游玩,还以为这里的治安好过长安郊外呢,想不到竟也有山贼。”铃兰感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