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孤独地骑着骆驼,四月暖黄的阳光晕染他的轮廓,像极了沙漠中的落寞旅人。
这位旅人虽然干渴,却没有对干渴的恐惧,毕竟绿洲就在身后,总不能像海市蜃楼一样凭空消失?
等回到长安,他急腾腾下马,转身撩起轿门,却见车厢空了,只靠着两个纸扎的人。
铃兰不知何时金蝉脱壳了。
元邈轻轻叹息,笨拙而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娘在哪里?”盼汝匆匆赶来,站在元邈旁边左顾右盼,丝毫未察觉脚下的鞋穿反了。
“她不在。”元邈无奈道。
盼汝见到娘亲不见了,不发一言,垂头丧气,不经意间挤出双下巴。
元邈瞅见盼汝脸庞圆润不少,便赶紧问乘云与抱月,“你们两人怎的又惯着他?夫人早前留下的餐谱你等可有参照?”
抱月欠身解释:“小主子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经常溜去厨房觅食。后来我们把厨房锁了,小主子便溜去鸡舍跟鸡福宝抢食。”
盼汝整日抢食,那鸡福宝不是好惹的,这鸡窝里整日上演人鸡相争。
说到鸡福宝,如今的鸡福宝仍是越州换的那只,这只鸡和寻常母鸡不太一样,脖子纤长且不大好惹。
不知怎的回事,鸡福宝渐渐长成了一只斗鸡,在长安斗鸡比赛上表现不俗,是去年城中斗鸡比赛冠军,架势并不输任何公鸡。
可见自然界雌雄的先天本无过多差异,只要不将刻板印象先入为主,给予他们平等的生长背景,结果亦会超出寻常人的认知。
话虽是这么说,但可惜大环境下多数人犹认定“牝鸡司晨,其家必败”,正因他家中有此征兆,朝中等着看他落魄之人不可计数。
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就此倒下,更不能屈服于世俗眼光,不知不觉见他撑到今年入夏。
今日恰好是四月初五,城中有一场斗鸡比赛。
元邈让盼汝出去溜鸡,顺道锻炼身体,他想着改日铃兰回心转意,返家后若发现盼汝身材臃肿,大致要责怪他没照顾好盼汝。
盼汝今日怏怏不乐,娘亲未能如约与他相见,接着无端挨了父亲一顿训斥,他整个人无精打采。
鸡福宝在赛场驰骋,盼汝无心观赏。
盼汝瞅瞅四周,脑海中仍幻想娘亲已经抵达长安,兴许会为斗鸡比赛吸引,进而发觉他的存在。
但附近没有与娘亲身形相似的女子,倒有个三岁孩童一直盯着他。
那日时间流驶得极快,鸡福宝在比赛中再次拔得头筹,热闹的人群渐散。
盼汝抱着鸡福宝,盯看每个经过他身边的男女,却发觉无一人是他的娘亲。
肩膀感觉到轻轻的触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娘亲回来找他了,便满心欢喜地抬头。
眼前瞧空荡荡的,低头只瞧见一位矮小的孩童,穿着名贵布缎的白衣,但眼睛亮堂堂的,看着极为聪敏。
这便是方才那位注视着他的孩童。
那孩童拍了拍他,指了指他怀中的支付宝,突然说:“这只鸡要多少钱?”
孩童使唤丫头挤过来,低声劝道:“昭昧,这鸡是比赛用的,人家不能卖的,回头让裴娘子替你买只新的。”
昭妹?
盼汝在城中混迹这么久,没听过这孩子的名字,大抵是新来长安的。听他名字是个女孩,但穿男子的衣裳。
他想起娘亲曾教育过他,切不可以貌取人,便没再提出疑问。
既然盼汝未问,郭停也不会主动曝光身份,他一门心思扑在鸡福宝身上,问道:“这鸡为何不卖?”
盼汝道:“这只鸡有点贵,你买不起。它祖宗陪郭令公上过战场,最早的饲主也是郭令公的后人。”
郭停听他这么说,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