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看穿自己的人隐瞒真相无益,铃兰坦白:“今日叔父会有危险,而你或许是他渡劫的关键。”
元邈“哦”了一声,略去后面疑似客套的话,提到:“原来裴度今日有劫,所以你想我替他挡过去。”
可以这么说。
但铃兰自打梦见元邈受重伤,便打起了退堂鼓,不大希望元邈以身犯险。
昏黄的烛光映在元邈的半边侧脸,另一边笼在阴影中,照不出他的藏在影中的表情。
元邈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可以。不过”
“不过事成之后,裴家必须马上同意我们的婚事才行。”
他执着于两人的婚事,即便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这使铃兰颇为不解。
自从两人上次因古晏廷闹翻后,关系已然分崩离析,她搬进来后,元邈特叫人收拾她过去住过的厢房,让她自己住进去。
两人在家中见面,都只有冷冷地一两句表面问候。
或许他应该不爱她了。
也好,到时候元和十年的那位真命天女出现,她便自己离开,占着个妻位没这个必要,“现在我都已经住了进来,有没有夫人这个名头似乎不大重要。”
“知道你心里只想做古晏廷的夫人。”元邈说道:“不过,我希望盼汝能作为嫡子留在家中,将来好祭奠宗祠,你作为他的生母,还是要有个名分。”
说完这话,他转身拿出枕下的书,正要靠边阅卷以消磨上值前的一点空闲时间,却铃兰迟迟不走,坐在榻边静静地瞧着他。
“还不走?”元邈只瞟了一眼铃兰。
他并不打算产生自作多情的联想,继续道:“天快亮了,且让我歇息片刻,你先离开吧。”
这道逐客令没得打消铃兰的决意,她道:“要不我同你一路去护送叔父?”
寅时中,铃兰随元邈出行,两人站在裴家门口等候叔父出门。而另外一边,古晏廷跟从在武元衡身边贴身保护。
裴度今日心情不错,前两日妻子桑雯为他缝制一顶厚毡帽,他出门时将那毡帽戴了出去,见到并排站在门口的侄女先是温温一笑。
但瞧见侧边的元邈后,他别过视线再次看向侄女铃兰,炫耀起头顶的帽子。
铃兰恭维了裴度几句,听得裴度更是喜上眉梢。
叔侄两人寒暄一阵后,裴度问铃兰:“你打算何时回来?家中杜鹃姑姑和桑雯也是极想你的。是元邈威胁你搬出去的?”
铃兰摸了一下双鬟,“他没有。是我自愿过去的,为的是照顾盼汝和停儿,况且停儿是他的孩子,总不能一直让他见不到。”
裴度仍不相信,瞪了一眼元邈,“改日若有机会,我定要将椒儿带出来。”
“那您可有得等了。”元邈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铃兰怕两人在关键事发生之前产生矛盾,便出来做和事佬:“叔父放心,他待我向来宽厚,若我想回家省亲,他是不敢拦着的。”
这话说完,裴度转身回去牵马。
元邈凑在铃兰耳边说道:“当初为了偷走丹谱,骗取我的感情,还差点始乱终弃?这笔账你还清之前休想再走。”
“要我怎么还?”铃兰问道,“我看你没有想让我还的样子,还是打算折磨我?”
“和我在一起都是折磨,和古晏廷在一起才是快乐?”元邈抓起铃兰一条胳膊,冷声冷气道:“你猜对了,我便是要折磨你,折磨你一辈子。”
铃兰挣了挣,瞅见裴度已经上马,只得低低哀求:“改日我与你解释清楚,这是我们的私事,不该牵扯太多人,尤其是这个节骨眼。”
元邈放了手,翻身上马,而铃兰随后也驾着马紧随其后。
裴家位于长安朱雀西街第二坊的通化坊,距离皇宫并不算远,即便徒步去皇宫,也只消一刻钟功夫。
短短的一段路,铃兰行得极不踏实,马蹄刚踏入朱雀大街,便觉浑身毛骨悚然,后背衣襟濡湿了。
今日朱雀大街两侧过分安静了些,与平日里的热闹大相径庭,再过不久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刺杀,而被刺杀的对象此刻在她正前方两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