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目的只是武公,在场其他人并无大碍,除了仗义相助的古晏廷,身前挨了那贼人一刀。如今似乎昏迷不醒。”
铃兰走向古晏廷,瞧见他靠在墙边,胸前藏青色官袍已被殷红的血液浸透。
他双唇发白,眼神迷离,意识已然模糊,嘴里嘟囔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渐次微弱。
铃兰有些忐忑地走向古晏廷,蹲了下去,在他耳边说道:“我帮你看看伤情。”
手腕间处忽而传来冰冷触感,铃兰低头瞧见一只手握住了她,古晏廷用力抓住铃兰的手。
铃兰诧异,想不通古晏廷要做什么。
那只青白玉色的手掌,仿佛竭尽全力地,在她的手腕处一下一下地敲着熟悉的节奏。
安宁司的暗号。
但那暗号所传递的不是任何需要上报的消息。
他敲在她手腕上面的是——
“心悦君兮君不知”
古晏廷的意中人是谁,铃兰到现在岂会看不出。
当初在岭南时,古晏廷数次与她提出婚事,她仍心存一丝侥幸,觉得古晏廷只是出于好意,悉心照顾她和停儿。
这会儿古晏廷直白地敲出那句话,她已经没办法再回避了。
铃兰愣了片刻,轻轻叹息一声,只道:“我知晓了。”
古晏廷含笑着望向铃兰,随后安详合上双目,并未等着让她回应,似乎他认定自己将死,要将心意托出,才能不留遗憾。
铃兰喊了几声“晏廷”,仍不见他清醒,号脉后发觉他身上中了毒,大抵是砍伤他的刀上淬了毒,才令他昏迷不醒。
这毒并非无解,她不是第一次见。在山南道时她见过这毒,它导致元邈胳膊上那处伤口难以愈合。
她记得元邈后来配制出了解药,这段日子手臂已经无碍。
铃兰将古晏廷在自己腿上放平,从袖边取出一颗延缓毒性的药丸,塞入古晏廷口中。
这毒性没有这么快发作,等古晏廷苏醒后,两人有的是时间尴尬。
援兵未到,信使先至,那信使向铃兰等人传来消息,说裴度并无性命之忧,但元邈却忽而昏迷。
铃兰本欲起身,但看见孤零零倒在一侧的古晏廷,心中犹豫了。
倒不是因古晏廷的表白而心生怜惜,只是铃兰顾虑到此时长安城内的局势。
元邈所在的通化坊离皇城较近,此刻官兵已经将他们团团保住。而武元衡这边距皇城较远,官兵等迟迟未到。
铃兰环视四周,除去她和玲珑以外,还清醒着、敢于上前掺和此事的,就只有手无寸铁的白居易。
这白居易是历史的关键人物,决计不能让蝴蝶效应扇走,否则天下必将大乱,更何况他还是刺杀案的目击证人。
铃兰左思右想过后,决定留在这里等候救援。
更鼓沉沉,静月溶溶。铃兰回到家中时,院内阒然无声,迎面走来一位接引铃兰。
未等铃兰开口询问元邈的情况,那些丫鬟便主动告知说元邈等候她已久,只是因伤不方便外出。
在行去的路上,丫鬟们向铃兰细述今日的情况,元邈在医官的抢救下苏醒。
他发觉身子中毒,很快调配出解药,也将解药分给了裴度,而如今裴度也已经苏醒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铃兰随丫鬟到房前,那些丫鬟行礼告辞,铃兰推门。
浓重的草药气味涌出房门,而仲夏夜晚的高温蒸得气味更显浓烈,呛得铃兰咳嗽了两声。
她抬头时,瞧见元邈靠在榻边,沾染血污的长袍已经卸下,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白色内衬。
铃兰坐在榻边,拉过元邈的手腕,认真替他把脉,发现他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不禁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听到这话,元邈骤然冷笑,“没事?这便是你在古晏廷家中耗到二更天的理由?”